然而,职责终究是职责。那名日军军曹毕竟受过严格训练,强忍着心中的惶恐与对大人物的天然畏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小步,避开“竹下少佐”那冰冷的目光,对着装甲车上的方向敬了个僵硬的礼,然后转向小伍扮演的副官,用带着明显关西口音、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日语说道:“嗨!非常抱歉!万分抱歉!职责所在,万分冒犯,需要……需要按照规程,与上级电话核实一下您的身份和命令流程。这是规定,请您理解!”
他说这话时,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后背的军装也湿了一片,不敢抬头看装甲车上那位面色已然阴沉如水的“少佐”。
“竹下少佐”(由黑塔手下一位面相沉稳、眼神锐利的弟兄扮演,此刻正努力回忆着江河教导的“用鼻孔看人”的精髓)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浮现出极度不耐烦和被卑贱者冒犯的愠怒。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甚至不屑于用正眼看那军曹,仿佛多看一秒都会玷污他的眼睛,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手指在装甲板上的敲击声变得更加急促和沉重。
“副官”小伍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几乎是指着那军曹的鼻子,用日语厉声骂道,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刺耳:“混账东西!规定?军情紧急,关乎前线整个战局的走向!竹下少佐的时间何等宝贵?每一分钟都可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岂是你们这些哨卡小兵能够以‘规定’为名肆意耽误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咄咄逼人:“要打电话核实?可以!现在就打!立刻打给你们的联队长,或者,直接打去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参谋部问!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一位竹下俊雄少佐,正在执行华北方面军亲自督办的特别任务!不过,我提醒你——” 小伍的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危险的意味,“如果因为你的愚蠢、拖延和所谓的遵守规定,导致任务失败,泄露了行踪,这个责任,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军曹,就是你们的联队长,乃至你们的师团长,也担待不起!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切腹所能谢罪的了!”
这番话,连削带打,威逼恫吓,将“大人物”的傲慢、军情的紧急、后果的严重性渲染得淋漓尽致。日军军曹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叫苦不迭,肠子都悔青了。他连忙示意手下跑去旁边那个摇摇欲坠的木制岗亭里,手忙脚乱地摇动那部老掉牙的野战电话的手摇柄,试图接通上级指挥部进行核实。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部平日里虽然信号不佳、杂音不断但总能勉强接通的电话,此刻听筒里却死寂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无论是接线员的回应,还是熟悉的电流杂音,统统消失了!仿佛电话线的那一头,是永恒的虚无。士兵急得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地、近乎绝望地摇着手柄,回应他的,却只有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永恒的断路后的寂静。
此时,在距离这个关卡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一个隐蔽小山包后,三江好正带着两名身手敏捷、如同山魈般灵活的队员,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任务。他们如同壁虎般攀上电线杆,用包裹着布的绝缘钳,精准而迅速地剪断了那根通往这个关卡的、唯一一条裸露在外的电话线。剪断之后,他们还细心地用旧线头做了简易的伪装,使其看起来像是自然磨损断裂。完成后,三人如同鬼魅般迅速滑下,消失在密林深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岗亭里的士兵徒劳地摇着电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们这个小小的关卡遗忘了。
装甲车上,“竹下少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能刮下一层霜来。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冰冷的装甲板上有节奏地、越来越重地敲击着,那“笃、笃、笃”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鼓一样,精准地敲在每一个日伪军的心坎上,加剧着他们的恐慌和无助。
伪军班长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偷偷凑到日军军曹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语:“太君……这……这电话死活打不通,邪了门了!我看这位竹下少佐,还有车里那位,来头肯定不小!咱们……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可别触了霉头,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日军军曹看着那辆杀气腾腾的装甲车,再看看那辆气派非凡、里面坐着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德制轿车,以及“竹下少佐”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冰冷目光,让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他连忙立正,转身,对着装甲车方向深深鞠躬,双手将那份做工精良、毫无破绽的证件毕恭毕敬地递还给小伍,脸上堆起最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