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片深埋地底的、熔岩翻滚的赤红之海。
每当他说到这些时,司通金色的瞳孔总会剧烈地收缩。
熔岩海…那分明是坤渊深处,盘古族与侏罗族结盟对抗阿努比的地方!
库车,这个龟兹的流浪乐师,他的血脉或记忆深处,竟然与坤渊、与尼巴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手中的“耶婆瑟鸡”
,他修复壁画使用的材料,都是这种联系的证明!
一天傍晚,库车结束了一处佛寺小佛龛的壁画修复工作,显得格外疲惫。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弹琴,只是默默地坐在胡杨树下,望着西沉的红日,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小友,”
库车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可知,音律亦有劫数?”
司通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看向他。
库车抚摸着怀中的“耶婆瑟鸡”
,手指划过那根奇特的第五弦。
“‘和’之美,源于异声相谐,源于心之共鸣。
然人心若失其度,强求一律,则‘和’将不存,唯剩杀伐之音。”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近来,我夜观星象,常闻杀伐之气自东而来,如金戈铁马,裂石穿云。
此音…不祥。
恐非人间之福。”
司通心中一凛。
库车口中的“杀伐之气自东而来”
,莫非是指大唐?史载贞观之后,大唐对西域的控制日益加强,也伴随着军事力量的扩张。
库车竟能通过玄妙的乐理,感知到这种即将到来的、铁血的秩序?
“真正的‘和’,当如这第五弦,”
库车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银白星芒的弦身,“不夺主音之光华,却能在无声处引动天地共鸣,化戾气为祥和。”
他的目光落在司通爪边那块被它啃噬得坑坑洼洼的暗红丑山矿石上,意有所指。
“小友,你心中亦有金戈之气,戾火焚心。
当寻那无声之弦,引地脉清泉,涤荡己身。”
库车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司通心头。
它低头看着那块散着污浊辐射的矿石,又想起库车那能平息戾气的乐音,想起他赠予的、能压制金属渴求的蜜膏。
库车似乎在暗示它,对抗丑山族的污染,对抗血脉中的躁动,并非只有仇恨和吞噬一途。
寻找一种内在的“和”
,一种如同那第五弦般无声的共鸣与疏导,或许才是正途?
然而,寻找“无声之弦”
的契机尚未出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司通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风暴。
几日后,一支规模不大、但护卫格外精悍的商队来到了龟兹废墟。
他们打着粟特商帮的旗号,但商队领——一个裹着华贵波斯锦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人,以及他身边几个沉默寡言、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并未在城中停留,而是径直住进了王宫旧址附近一处相对完好的院落。
司通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这支商队散的气息太过精悍,纪律过于严明,不像寻常行商,倒像是…军人。
它暗中观察,现那商队领对龟兹残存的壁画和遗迹毫无兴趣,反而经常独自一人,带着一个形似罗盘的青铜器物,在城内外各处游荡,似乎在勘测着什么。
更让司通警惕的是,在一个无风的夜晚,它潜伏在商队院落外的断墙上时,清晰地嗅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它浑身寒毛倒竖的气息——辰星族!
那是一种独特的、带着金属冷冽感和微弱能量扰动的气息!
这气息源自商队领身边,一个穿着不起眼的灰色旧袍、总是低垂着头、仿佛隐形人般的老者!
那老者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如同干裂的河床。
他极少说话,总是安静地跟在商队领身后,像个沉默的仆从。
然而,司通捕捉到了他偶尔抬头时,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一闪而过的、如同寒星般冰冷锐利的光芒!
那绝非一个普通老者的眼神!
而且,他宽大的旧袍袖口下,偶尔露出的手腕皮肤上,似乎有着极其黯淡的、如同古老刺青般的几何光痕!
辰星族的后裔!
于吉的同族!
他们伪装成商队,来到这龟兹废墟做什么?司通的心沉了下去。
它想起了库车梦中那片熔岩翻滚的赤红之海——坤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