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长河裹挟着血与火,奔流不息。司通与银痕穿越的不仅是地理的距离,更是岁月的跨度。当它们再次踏足欧罗巴的土地时,日历已翻至公元1307年。曾经的噩梦并未消散,反而以另一种形式,在这片大陆的肌理下腐烂、发酵。
它们的目的地,不再是荒蛮的山林或喧嚣的港口,而是法兰西南部,一座因教廷迁入而骤然崛起的城市——阿维尼翁。
这里没有罗马的古老沧桑与帝国余晖,却充斥着新贵的浮华与宗教权力高度集中所带来的森严与压抑。教皇宫如同一座巨大的、以信仰为名的堡垒,巍峨矗立在罗讷河畔,巨石砌成的城墙冰冷而迫人,哥特式的尖塔刺向天空,仿佛要将世人的祈祷与恐惧一并攫取,献予至高无上的神权。街道上,身穿黑色或灰色长袍的教士、修士步履匆匆,神情大多严肃甚至阴郁。宗教裁判所的士兵如同不祥的鸦群,披着黑色斗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任何细微的异样都可能引来盘查甚至逮捕。
恐惧如同无形的湿冷雾气,笼罩着整座城市。关于“魔鬼化身”、“狼人”、“女巫”与异端的指控如同另一种形态的瘟疫,在私下窃语中疯狂蔓延。火刑柱的焦臭气息时常在城市边缘飘荡,无数无辜者在狂热的“神圣”口号中被烧成灰烬,他们的财产则充实了教廷及其爪牙的库房。
司通带着已成长为矫健少年的银痕,如同两道灰色的幽灵,潜行在这座被宗教狂热和无形黑暗共同笼罩的城市迷宫之中。银痕的体型已接近成年狼,动作却带着猫科动物般的优雅与安静,它额前那缕银白的毛发在阴影中微微闪动,时刻感应着周围环境中那令人不安的暗流。多年的相伴与训练,让它成为司通最可靠的伙伴与利爪。
它们的首要目标明确——教廷深处那位权势滔天的“红衣主教”,贝特朗·德·戈特。通过长期的追踪与观察,结合马可·波罗那份星图所暗示的蛛丝马迹,司通已基本锁定,这位道貌岸然、深得教皇克雷芒五世信任、并实际掌控着“赎罪券”发行与宗教裁判所部分权柄的大人物,正是蝠人潜伏在教会最高层的核心人物之一!一位至少达到四阶的蝠人贵族!他不仅利用职权大肆搜刮财富,更很可能在利用宗教审判作为幌子,秘密搜捕、筛选“材料”,培育毒性更强、更隐蔽的新型菌株!
然而,阿维尼翁教廷守备森严,尤其是核心区域,充斥着狂热的守卫和可能存在的蝠人暗哨,强攻无异于自杀。它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贝特朗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并引发最大程度混乱与怀疑的舞台。
机会,在一个月圆之夜,悄然降临。
贝特朗主教将在教皇宫内宏伟的圣母礼拜堂,亲自主持一场盛大弥撒,为即将进行又一轮大规模发售的“赎罪券”祈福。届时,教廷权贵、各国使节、富有的捐赠者以及众多高级教士将云集于此,烛光通明,仪式庄严,正是展示权力、蛊惑人心、同时也最为脆弱的时刻。
夜幕低垂,圆月如同银盘,高悬于阿维尼翁清冷的夜空之上,将教皇宫巨大的阴影投落在狭窄的街道上。圣母礼拜堂内,已是另一番景象。
数百支牛油巨烛将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乳香和没药的气息,几乎要掩盖住那隐藏在无数虔诚躯体之下、司通与银痕所能嗅到的、那一丝微弱却清晰的腐败甜腥。彩绘玻璃窗在外部月光和内部烛光的共同映照下,流淌着静谧而神秘的光晕。
贝特朗·德·戈特红衣主教身披猩红祭袍,金线刺绣繁复华丽,他站在祭坛前,面容庄严肃穆,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经过精心锤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与蛊惑力。他高举镶满宝石的圣杯,向台下那些眼神狂热或敬畏的信众与权贵们,宣讲着赎罪券的神圣与购买者的“灵魂必将得救”。
“我的孩子们!圣座的恩典如同甘霖,这小小的券纸,便是通往天国的钥匙!它能洗刷你们的罪孽,减轻你们在炼狱中的苦楚…”贝特朗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与管风琴低沉的和鸣交织,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神恍惚的氛围。台下的人们如痴如醉,纷纷在胸前画着十字,眼中闪烁着对救赎的渴望与对权力的畏惧。
司通和银痕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液体,早已利用惊人的敏捷与对建筑结构的洞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礼拜堂高耸的穹顶架构之中,藏身于巨大的横梁与雕塑投下的阴影里。从它们的位置,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的一切。
银痕喉咙里发出极低沉的、压抑的咆哮,它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祭坛上那个红光满面的主教,额前银毛微微竖起,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被华丽祭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