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病的潮水,在席卷欧罗巴、夺走数千万生命后,如同它来时一般诡秘,在数年间渐渐退去。留下的,是十室九空的惨状、彻底动摇的社会结构、以及对上帝与旧有秩序的深刻怀疑。大地仿佛被一场黑色的洪水冲刷过,满目疮痍,却也意外地涤荡出一些新的、脆弱却坚韧的生机——如威尼斯萌芽的检疫制度,又如比利牛斯山区那基于古老盟约而诞生的獒犬血脉。
司通与银痕穿越这片被死亡深刻重塑的大陆,目睹了无尽的悲伤,也感受到了那灰烬之下悄然萌动的、属于人类自身的顽强与微光。然而,它们深知,表面的平静之下,那源自蝠人的黑暗并未根除。它如同潜伏在伤口深处的脓毒,在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更致命的反扑。
银痕已完全成年,体型矫健而优美,力量、速度与智慧远超寻常狼族,额前那缕银白的毛发愈发璀璨,对能量波动的感知也敏锐到极致。它时常会莫名地感到焦躁,额前银毛如同被无形的风拂动般微微发亮,指向东南方向。
“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很微弱,但很…邪恶。”银痕用意识向司通传递着信息,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像是…卡法那些木桶里的回响,却又更…古老,更强大。”
司通金色的瞳孔望向东南。它的感知同样确认了银痕的判断。那股腐败甜腥的源头并未消失,反而在欧罗巴的苦难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隐蔽,并且正在向某个关键节点汇聚。
它们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那个千年以来扼守欧亚咽喉、如今却风雨飘摇的古老帝都——君士坦丁堡。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最后的明珠,已是落日余晖。庞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其年轻而雄才大略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的统治下,正如日方升,其兵锋已紧紧抵住了这座千年古都的喉咙。巨大的城墙之外,奥斯曼人的军营如同蔓延的菌毯,望不到尽头。城内,人口因瘟疫和逃亡锐减,国库空虚,军心涣散,末日预言甚嚣尘上。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帕莱奥洛格os竭尽全力试图凝聚人心,加固城防,寻求西方那遥不可及且充满猜忌的援助,但颓势已难以挽回。
司通和银痕利用混乱,悄然潜入了这座充满颓败与暮气的城市。一进入君士坦丁堡,它们立刻感受到了比瘟疫时期的威尼斯更阴冷、更沉重的黑暗气息。那不仅仅是战争将至的压抑,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被亵渎的寒意。
拜占庭帝国辉煌的过去以无数宏伟建筑的形式留存: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巨大穹顶、赛马场的古老石柱、遍布全城的蓄水池与教堂。但如今,这些古迹大多失修,仿佛巨大的陵墓。而蝠人的腐化气息,正如同毒藤般,缠绕着这些古老的石头,深深扎根其中。
银痕额前的银毛几乎持续不断地发出微光,它变得极其警惕,不断低吼:“地下…很多…痛苦的‘回响’…还有…‘生长’的声音…”
司通引导着它,追踪着那最浓郁、最活跃的邪恶源头。它们避开主要街道,在迷宫般的小巷和地下通道中穿行,最终来到了城市地下那庞大如同地下宫殿的古代蓄水池系统——其中最着名的,便是拥有数百根科林斯式石柱的巴西利卡蓄水池。
入口隐蔽而戒备森严,并非由拜占庭士兵看守,而是一些眼神空洞、动作却异常敏捷的“工人”,他们身上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蝠人仆从气息。司通与银痕利用阴影和通风口,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
内部的景象令人窒息。巨大的石柱林立在幽暗的、齐膝深的污水中,水面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油腻的紫黑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霉味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腥发酵味。更可怕的是,许多石柱之间,悬挂着无数巨大的、蠕动的、半透明的“茧”!与当年元大都和萨莱所见类似,但更大,更…成熟。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人形,它们似乎被浸泡在特殊的营养液中,进行着缓慢而痛苦的转化。这里已然成了蝠人培育新一代“暗光主宰”(五阶蝠人)的巨型水下温床!
“他们在…制造更强大的‘士兵’…”银痕的意念充满了厌恶。
但它们感知到,最大的能量源并不在此。那股更凝聚、更尖锐、仿佛要刺破地壳的邪恶波动,来自城市中心另一个方向。
它们悄然退出地下蓄水池,追踪着那能量波动,来到了城市中心靠近古老赛马场的一处区域。那里矗立着一座着名的古罗马纪念柱——狄奥多西之柱。这根巨大的斑岩圆柱历史悠久,本是帝国荣耀的象征。
然而此刻,司通和银痕感受到,这根巨柱内部正散发出惊人的、扭曲的能量波动!柱体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