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你部任务,便是将这‘疑兵’之戏,演得逼真!旌旗要多,鼓声要急,呐喊要响!但切记,只许在城头及城门附近虚张声势,绝不可真个出城!同时,放出精锐斥候,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及四周山林,谨防其小股精锐趁机偷袭城门!弟兄们轮番上阵,轮番歇息,务必保持体力!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值房内一片死寂。
石镇岳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督师,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靖海伯陈恪,那个以青词得幸、以状元扬名、以苏州大捷威震东南、以孤臣直谏着称、素有“古君子之风”的年轻勋贵……竟然……竟然会行此“下作”的诈术?
而且如此坦然,如此……理直气壮?
勋贵子弟们更是目瞪口呆,世界观仿佛受到了冲击。
虽然自洛水之誓后,古人心中对“信义”的分量虽不如上古,却也绝非儿戏。
尤其是两军阵前,堂堂督师,下战书约战,却行此拖延欺骗之举?这传出去,岂非令天下人耻笑?令靖海伯清誉蒙尘?
然而,短暂的震惊之后,一股更深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悄然升起。
石镇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重重抱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复杂的情绪:“末将……遵命!定不负督师所托!将这出戏,唱得震天响!”
他转身大步离去,步伐比来时更加坚定。
陈恪重新坐回案后,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再次投向舆图,仿佛刚才的计策,不过是饮茶时随手落下的一子。
赵诚看着石镇岳的背影,又看向案后重新坐下,气定神闲端起茶盏的陈恪,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他跟随陈恪最久,自以为深知其秉性,今日方知,这位年轻的靖海伯,不仅有一腔血勇,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为达目的不拘一格、甚至不惜自污其名的深沉城府与霹雳手段!
但他们不知道是,陈恪自有灵活的道德标准。
君子之风?那是对值得以君子之道相待之人!面对豺狼,靖海伯亦可化身最狡诈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