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杨继盛十分交好。杨继盛此次返京,不少人看见陈学士提酒拜访,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
严嵩这招暗打机锋,既不直接回答如何处置杨继盛,又把烫手山芋抛给陈恪。
那些酒坛是真的,拜访是真的,交情也是真的,但经此一说,寻常聚会就成了此次弹劾事件有\"预谋\"的证据。
嘉靖的身影在纱幔后忽远忽近,声音像是从云端飘落:\"陈卿,你听到了?严阁老问你呢。\"
陈恪深吸一口气,前世作为键盘侠,他最擅长的就是辩论。
知乎问题《如何应对无法否认的事实指控》下的高赞回答闪过:【当被迫承认不利事实时,请用更高层面的价值判断转移焦点】。
\"回陛下,\"陈恪的声音清朗如玉磬相击,\"杨椒山确是臣同科好友,也确实曾经相聚。\"他直视纱幔后的影子,\"但臣以为,杨继盛有失偏颇,用词颇为不当。严阁老劳苦功高,即便底下人犯下些许过错,也断和严阁老无关。\"
徐阶坐山观虎斗,尽管他不想支持陈恪,也不得不赞叹陈恪的应对堪称完美。
既承认与杨继盛的交情(无法否认的事实),又否定其弹劾方式(保全自身立场);表面夸严嵩\"劳苦功高\",实则暗示首辅对下属贪腐失察,约束力不够(埋下反击伏笔)。更妙的是\"些许过错\"四字——将二十四条大罪轻描淡写为些许过错,既说确有其事,又给整件事情留下转圜空间。
精舍内,那素白纱幔后的身影神秘莫测。
嘉靖的声音从纱幔后飘来,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吕芳,陈卿说'些许过错',你说呢?\"
吕芳雪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抖了抖,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太明白此刻的危险,无论偏向哪一方,都可能猜错圣意,更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老太监的膝盖在金砖上碾出湿痕,额头却始终紧贴地面。
\"回主子爷,\"吕芳的声音像块浸了油的棉絮,软中带韧,\"老奴以为,圣明无过于主子。\"他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跪伏的三人,\"两位阁老为国事日夜操劳,陈学士献三市分立、漕粮改银,充实国库,九边无兵患已久,正是主子爷的圣明领导。\"
陈恪的指甲掐入掌心。吕芳这老狐狸,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把功劳全推给了嘉靖。
知乎收藏夹《太监话术解析》自动翻开:【当被迫表态时,请记住——把功劳归于领导是最安全的马屁】。
\"即便如陈学士所言,\"吕芳继续道,声音愈发轻柔,\"底下人有些许过错,那也是一些黑了良心的蛀虫,不感圣上的栽培之恩,断和严阁老无关。\"老太监的额头在金砖上碾出更深的痕迹,\"而陈学士处事最为圣上着想,从不结党营私。\"
严嵩的紫竹杖在青砖上轻轻一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吕芳这话说得妙,既承认了\"些许过错\"的存在,又把责任推给\"底下人\",同时强调严嵩的清白。
更妙的是对陈恪的评价,\"从不结党营私\"六字,既暗示陈恪是帝党,又堵住了严嵩继续攻击的口子。
纱幔后的影子忽然静止,嘉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继续说。\"
吕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老脸皱得更紧。
主子这是要他当台阶下啊!
老太监的指尖在袖中掐算,突然成竹在胸:\"蓟镇总兵昨日派人押解五十万两银入了京城,说是缴获而得。\"他故意顿了顿,\"又听说怀远侯常氏经营的香皂产业扩充了两倍。\"
吕芳这是在提醒嘉靖,严党刚献上五十万两,而常乐的香皂产业也在为内承运库创收。
老太监没说出口的是:这些银子最终都流进了嘉靖的私库。
\"啪!\"
纱幔突然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嘉靖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道冠上的金丝绦带随着动作剧烈晃动,那双泛着金色的眼睛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吕芳身上。
\"怎么没给众爱卿赐座?\"嘉靖的声音突然变得亲切,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陈恪的膝盖早已麻木,却不敢稍动。
余光瞥见严嵩颤巍巍地试图起身。
老首辅的喉间发出嘶哑的喘息:\"老臣...谢圣上恩典...\"那声音里的疲惫做不得假,七旬老人跪伏多时,确实已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