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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沈月娥几乎天天埋在账册堆里。
旧账房的环境很差,窗户狭小,光线昏暗,一到下午就冷得像冰窖。
沈月娥却不在意,每天从清晨忙到深夜,身边只留两个识字的丫鬟帮忙抄写、归类。
账册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有些甚至被虫蛀了,辨认起来十分困难。
沈月娥常常需要拿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手指被纸页划破是常有的事,可她从未抱怨过一句。
翠儿见她如此辛苦,心疼地说:“姨娘,您歇会儿吧,这些账册也不急着一时整理完。”
“不行,得尽快整理完。”
沈月娥头也不抬地说,“这些旧账里可能藏着许多重要的线索,说不定能帮二奶奶解决不少麻烦。”
她这么说,并非随口一提。
她在整理旧账时,现了一些可疑的记录——比如十年前,府里曾有一笔大额的银子支出,用途写的是“修缮祖宅”
,可她查了当时的记录,祖宅根本没有修缮过;还有一笔“赏赐下人”
的银子,数额巨大,却没有记录赏赐给了哪个下人。
这些可疑的记录,让沈月娥更加确定,府里的账目问题绝非一日之寒,背后牵扯的人可能更多,甚至包括一些已经不在府里的老人。
除了整理旧账,沈月娥在处理日常事务时也更加谨慎。
一次,邢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来到抱厦,说是邢夫人要给娘家的侄女准备嫁妆,需要支取二百两银子,还拿出了邢夫人的手谕。
按照府里的规矩,支取大额银子需要王熙凤签字批准,可张妈妈却仗着是邢夫人的人,态度十分嚣张:“月姨娘,这是邢夫人的手谕,你赶紧把银子给我,耽误了夫人的事,你可担待不起。”
沈月娥却没有被她吓到,而是平静地说:“张妈妈,我知道这是邢夫人的手谕,可府里有规矩,支取五十两以上的银子需要二奶奶签字批准。
我只是个姨娘,没有权力擅自支取,还请张妈妈先等一下,我这就去请二奶奶过来。”
“你!”
张妈妈没想到沈月娥会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脸色白,“不过是个姨娘,竟敢跟我作对!”
“张妈妈,我不是跟您作对,是按规矩办事。”
沈月娥依旧平静,“若是我今天擅自给您支取了银子,二奶奶查问起来,不仅我要受罚,您也脱不了干系。
您是府里的老人,应该比我更懂规矩才是。”
张妈妈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王熙凤过来后,看了邢夫人的手谕,又询问了沈月娥的意见,最后还是签字批准了,但也特意叮嘱张妈妈,以后支取银子要提前打招呼,按规矩办事。
这件事之后,王熙凤对沈月娥更加满意。
一次,她在平儿面前说:“月姨娘不仅能干,还懂规矩,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主母的人,就无法无天。
有她在,我也能省不少心。”
平儿笑着说:“是啊,月姨娘做事踏实,又不张扬,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沈月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不仅赢得了王熙凤的信任,也让府里其他人不敢再轻易轻视她。
之前那些因为“偷窃”
事件对她指指点点的丫鬟婆子,现在见了她,都恭敬地行礼,不敢再乱说一句闲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月娥一边整理旧账,一边等待宝钗的消息。
她心里很焦虑,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好,也不知道邢夫人是否已经采取了行动。
直到第五天傍晚,翠儿匆匆跑进来说:“姨娘,蘅芜苑的莺儿姐姐来了,说有东西要交给您。”
沈月娥心中一紧,连忙让翠儿把莺儿请进来。
莺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竹管,递给沈月娥:“月姨娘,这是我家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有人托她转交给您的东西。”
沈月娥接过竹管,手指有些颤抖。
竹管上封着火漆,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薛”
字,是薛家商号的印记。
她连忙回到内室,小心地拆开火漆,取出里面卷着的薄纸。
薄纸上是沈青熟悉的笔迹,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忙间写的:“家中安好,父已知悉,风雨暂未至,旧宅稳固,兄亦谨慎,妹勿挂心。”
短短几句话,却让沈月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家人安好,父亲已经知道了邢夫人的威胁,做好了防范,目前还没有遇到麻烦,沈青也会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