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轻浅的呼吸,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握着什么宝贝。
李瓶儿低头看着孩儿的小脸,手指轻轻拂过他柔软的胎,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慈爱,可这份慈爱里,又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她心上。
昨日薛姑子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小儿娇贵,易招邪祟”
、“须得早早寄名在佛前”
,还在她耳边回响。
她虽不懂什么“邪祟”
,但薛姑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西门庆竟轻易答应大办法事的态度,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往日里,西门庆对僧道之流向来是敬而远之,怎么这次就这么痛快?难道……真的是哥儿有什么不妥?
“如意,”
李瓶儿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刚生产完的虚弱,“你昨日在聚景堂伺候,有没有听见什么不寻常的话?比如……关于哥儿的,或是关于府里的事。”
奶娘如意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缝着一件小小的棉袄,闻言连忙放下针线,凑到床边,脸上堆着笑说:“娘说哪里话呢!
昨日满府都是贺喜的声音,人人都说哥儿是福星,将来定有大出息,哪有什么不寻常的话?您别多想,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经。
哥儿洪福齐天,有菩萨保佑,什么邪祟都近不了身。”
如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昨日在聚景堂外伺候时,确实听见两个小厮在低声议论,说什么“前几日有个游方道士在府外转悠,说些不吉利的话”
,可她不敢告诉李瓶儿——六娘刚生了哥儿,身子虚,听不得这些晦气事,万一动了气,影响了奶水,那可就糟了。
李瓶儿看着如意的笑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儿,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说:“是啊,我的孩儿这么好,怎么会有不吉利的事呢。”
可话虽这么说,那股不安却没散去,反而像院外的寒雾,一点点漫进心里,让她觉得有些冷。
(二)持续的喧嚣与试探——贺喜声里的算计与审视
日上三竿,寒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西门府的红墙上,勉强添了几分暖意。
可这暖意还没焐热青砖,府门前就又热闹起来——一辆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挂着各色的绸缎,车夫们扛着礼盒,络绎不绝地往里走。
昨日没能挤上正席的远亲、旧故、依附西门庆的商户、衙门里的书办皂隶,还有周边村镇想巴结的乡绅富户,像是约好了一般,都赶在今日来贺喜。
西门庆坐在聚景堂的主位上,脸色还有些青白——昨夜喝了太多酒,宿醉的头痛还没好,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小锤子在里面敲。
小厮玳安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热帕子,时不时递到他手里,让他敷一敷额头,缓解疼痛。
“大官人,您要是实在不舒服,不如先去后宅歇会儿,这里有小的们应付着。”
玳安低声说。
西门庆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不用。
这么多宾客来贺喜,我要是不在,倒显得我不懂礼数。”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来贺喜,表面是为了哥儿的降生,实则是为了巴结他——如今他在清河县势力最大,这些人都想借着贺喜的由头,跟他拉好关系,将来好有个照应。
他需要这种被众人环绕、被贺喜声淹没的感觉,来驱散昨夜那片刻的心悸,也需要通过这种场面,彰显自己的权势。
一个穿着蓝布长袍的远亲,手里捧着一个红木盒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西门庆面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大官人,小的是您远房的表弟,住在城东的李家村。
听闻您喜得贵子,小的特意赶了过来,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官人笑纳。”
说着,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银制的长命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
的字样。
西门庆瞥了一眼盒子,脸上露出模式化的笑容:“有心了。
快坐下喝杯茶,一路赶来,也累了。”
那远亲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转身找了个空位坐下,还不忘跟旁边的人炫耀:“看见没?大官人还记得我,还让我喝茶呢!”
接着,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商户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西门庆面前:“大官人,小的是城南绸缎庄的王老板,您常照顾小的生意。
这次哥儿降生,小的也没什么好送的,这点心意,就当给哥儿买些玩具。”
西门庆接过红包,掂量了一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