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之于口的遗憾,在此刻被十倍百倍地放大。
她看着那些女子,就像看着另一个可能的自己,那个走上了截然不同道路的自己。
如今有人替她走出了这条路,那里面……也藏着一个可能的她。
“这条路……原来真的可以走通。”这份通,是用多少人的不通换来的?
这场选拔如同在黑夜中点燃的第一堆烽火,它昭告天下---?通往权力与荣耀的道路,从此不再只有一条?。
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西炎王缓步走近,玄色常服的下摆掠过光滑的地面,最终停在她身侧。
他双手负后,目光沉静地凝视着下方奋笔疾书的考生们,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喧嚣,看到未来数十年的朝堂景象。
他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轻搭栏杆,语气平静无波,缓缓开口道:“这喧闹声,让我想起当年在阪泉之野......不过那时的喧闹,是刀剑碰撞、战马嘶鸣。而今这喧闹,是笔墨翻飞、才思奔涌。”
小夭没有收回目光,只是唇角微动,声音轻缓得几乎要融进风里:“像是把整个天下的生气都拢到这来了。”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三分释然七分怅惘。
“她们此刻的喜悦,比我在民间行医时所得的感激,更为汹涌。”
西炎王?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含义复杂的浅笑,目光却依旧锁在那些奋笔疾书的身影上。“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他停顿片刻,侧首看向小夭,目光温润却隐含深意。
“她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世间的大门,从未真正关上。”
小夭指尖轻抚栏杆,转头看向外爷,眼中带着通透的了然。“可这条路一旦打开,就再难合上了。”
“你觉得她们为何如此奋不顾身?”
小夭若有所思,“瑶儿给的这条路,能通往她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她们争的不是一时意气,是实实在在掌握自己命运的权柄。”西炎王抬手虚指下方奋笔疾书的考生,声音渐沉。目光陡然锐利,苍老却挺直的背脊显露出昔日君王的威严。
“这就是为君者最难把握的度,既要让有才者有路可走,又不能让这路成为新的祸乱之源。”目光扫过文试席上奋笔疾书的姜姮、武试场上挥汗如雨的赤水献等女子。
小夭眼中清亮如洗,却也沉淀着挥之不去的过往:“就像瑶儿常说的......破而后立。”她的视线再次投向远方,声音里带着深刻的感悟和敬意。
西炎王凝视着她的侧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目光越过宫殿飞檐,望向远处的层峦叠嶂,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这江山社稷,说到底,是所有人的江山。君王若只把它当作一家一姓的私产,”他微微一顿,“终究是守不住的。”
外爷的话在小夭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这个她从小看到的、威严冷酷而遥远的祖父,此刻更像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在向她揭示这王朝运行的真实法则。
武试校场上,赤水献的红衣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与申屠雁的双刃交锋,碰撞出金石之音,迸溅出刺目星火,两位女子的较量堪称惊艳
赤水丰隆长剑翻飞如银蝶穿花,姬桓战戟如行云流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赤水丰隆在收势时故意露出破绽,正是诱敌深入之策。
“好!”
观战席上,一位老将军忍不住抚掌低喝,眼中尽是欣慰之色。周遭将领亦频频颔首,若非在御前,早已高声喝彩。
文官队列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文试案前,西陵淳最先搁笔。他所作的《平土疏》从地形测绘讲到河道疏导,每字每句都透着扎实功底,其见解之精妙。
涂山篌?执紫玉狼毫,墨迹如龙蛇游走。他所作的《治水十策》竟与百年前泽州洪水手札中的治水心得暗合。
武试场东侧,一直默立观战的玱玹忽然开口:“增试一场.....百丈外,移动靶,三矢定胜负。”
此令一出,满场皆静。这并非原定规程,显然是帝王临时起意。
随着比试进入最关键阶段,几个令人意外的名字开始在众人口中传诵
防风月铁弓弦响,百步穿杨,离戎雁剑如月华流转,暗含烈焰之形,姜婠《安民策》引经据典,文采斐然。
着钟鸣九响,最后一抹霞光正悄然隐入群山之后,而殿试的最后一缕香火,也恰在此时缓缓散尽。
所有考生应声停笔、收势。
殿试结束的钟声在辰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