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铺了一层薄雪。晚风拂过,枣树的影子在花海上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金俊武揽着妻子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等忙过这阵子,咱在院里再搭个葡萄架。来年这时候,咱就坐在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数星星。”
李玉玲靠在丈夫的肩上,撇了撇嘴,轻声说道:
“到那时候,你怕是又要琢磨着怎么把葡萄种的比别家甜了……”
夫妻俩相视而笑,笑声惊起了枣树上栖息的麻雀,孤零零飞过那片如雪的荞麦花海……
几个月后,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双水村的沟壑梁峁上,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河岸边的薄冰早已消融,露出潺潺的流水。几个月的光景悄然流逝,各家当初堆满金黄玉米的院子如今显得空阔了不少。
然而当春耕时节真正来临,田野里的人们正在为种子肥料发愁时,金俊武家当初那看似占地方的存粮,如今却显示出了惊人的价值。
粮价如同解冻的河水,一路看涨,势头猛的让所有庄稼人都心惊。石圪节公社的粮站门口,每天都能听到关于价格的最新议论,那数字几乎一天一变,直往高处窜。
这天午后,殷俊武不慌不忙地套上驴车,车上整齐地码放着鼓囊囊的麻袋。他穿着老伴李玉玲新做的蓝布褂子,脸上是被冬日暖阳滋养出的红润光泽。
这个家伙瞅准了价格最好的时机,才开始陆续将窖藏了一冬的粮食运出去。当那一沓沓崭新的票子实实在在揣进怀里时,当初所有的等待和辛苦都化作了嘴角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这一转手,比秋收时直接出售,多赚了将近一倍还多。
当初那些背地里议论金俊武“死脑筋”、“不会盘活”的乡邻们,如今眼神都变了。
田海明蹲在自家硷畔上,看着金俊武家空阔了不少,却更显富贵的院落,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懊悔,拍着大腿对婆姨感叹:
“唉!当初要是听了俊武的,咱家那十几袋玉米留到现在,娃娃的新衣裳,开春的化肥钱就都宽裕了!”
村里更是有精明的后山,比如金俊山家的儿子,他专门提了半瓶散酒,凑到金军武跟前,趁着晚霞满天,两人坐在院里枣树下的功夫,恭敬的递上烟卷,陪着笑脸打听:
“俊武叔,您这眼光真毒!给侄儿透个底儿,您咋就算的这么准呢?今年这种地,有啥新章法不?”
金俊武接过金成递来的那只带着过滤嘴的大前门,却没有立刻点燃,而是习惯性的别在了耳朵上。他眯着眼,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山峦。院里那几棵枣树历经一冬,枝干更显苍劲,酝酿着新的生机。
金俊武想起去年秋日,叶晨来家里串门,随口说的那句“…物资流通有快慢,需求变化有早晚…”
这话像颗种子,在他这方习惯于在土地上精耕细作的心里发了芽,让他开始学着跳出双水村的沟沟坎坎,去琢磨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影响着一年收成能换回多少票子的市场行情。
金俊武心里明镜似的,叶晨光这是响鼓不用重锤,而他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但他嘴上对金成却说的格外朴实恳切,他用粗糙的手指了指脑袋,又拍了拍胸口说道:
“金成,咱庄户人不能光知道低头伺候庄稼,也得时不时抬头看看天时,估摸估摸世道。
我也是自己瞎琢磨,想着开春了,家家里的存粮都见了底,那些开醋坊的烧砖窑的也都张罗着开工,这人吃马嚼的,粮食还能不金贵?
再者说了,咱这力气不值钱,多费点心思把粮食存好,不受潮、不霉变,就算美金多卖一分钱,那积少成多不也是白捡的吗?总比压在手里慌了神或者贱卖了强。”
金俊武的这番话,说的是既实在又留有余地,他没提叶晨半点,更显得有他自己的算盘和远见。
这一次成功的待价而沽,不仅让他家的箱底又厚实了许多,也给院里添置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更是让他在村里的威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人们不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只会埋头苦干,运气好的老把式,更开始真心佩服他这份审时度势,盘算长远的精明头脑。
金俊武也用实际行动,给双水村的老少爷们们们上了一课:新时代的庄稼人,光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祖传的经验还不够,还得有点琢磨市场的眼光和沉得住气的定力。
粮食卖上好价钱的喜悦渐渐沉淀后,金俊武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反而愈发清晰了。他坐在炕沿上,看着院里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