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肝付良兼沉默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甘心,十六岁的少年,心中也曾有过驰骋沙场、守住祖辈基业的豪情,可现实的残酷,却将这份豪情击得粉碎。他看向南方,志布城的方向,父亲隐居的地方,终究还是没能等来一丝转机。
祢寝家的背叛还未平息,另一个噩耗接踵而至。
肝付家的老盟友,又一个主战派菱刈家当主菱刈隆秋,已与岛津家达成协议,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岛津义久,正式归附岛津氏。作为投诚的回馈,岛津义久承认菱刈家对马越城周边领地的统治权,并承诺维持现状。
这个消息,彻底浇灭了肝付良兼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菱刈隆秋与肝付兼续相识数十年,两人年轻时曾结下了过命的交情。肝付家与岛津家连年征战,菱刈家始终是肝付家最坚定的盟友,多次出兵牵制岛津军的侧翼。可如今,这位父亲最信任的盟友,也选择了背叛。
肝付良兼不知道的是,菱刈隆秋的背叛,同样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岛津义久平定萨摩后,菱刈家便成了岛津家眼中最后的障碍。要么联姻归附保全领地,要么城破人亡、族灭家亡。
一边是肝付家的节节败退,自身难保,一边是岛津家的兵临城下,咄咄逼人。
菱刈隆秋作为跟随肝付兼续驰援的家臣,最终在岛津家未来随时可能发难的压力面前,还是选择了妥协。他知道,背叛盟友是耻辱,但比起整个家族的覆灭,这份耻辱,只能背负在身上。
菱刈家的倒戈,让肝付家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原本串联萨摩、大隅的反岛津同盟,如今只剩下肝付家这个孤家寡人。高山城内部士气低落,每天都有人在偷偷逃跑,城墙上的旗帜,仿佛也显得无精打采。
肝付良兼日日站在城守阁上,看着远方,心中一片茫然。他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决绝。他自然知道,求和是当下肝付家唯一的出路,哪怕这条路充满了屈辱。就在他准备遣使求和时,又一致命打击袭来。肝付家水军统领蒲生范清,率麾下船队叛逃。
蒲生范清是肝付家的老臣,跟随肝付兼续征战多年。肝付家水军虽规模不大,只有三十余船,但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多年来一直牢牢掌控着大隅湾的制海权,多次击退过岛津水军的进攻,为肝付家领地提供了重要的海上屏障。
此次蒲生范清叛逃毫无征兆,他以巡视为由率船队离开港口,随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消息传来,蒲生范清的船队改挂了岛津家的旗帜,出现在萨摩的鹿儿岛。岛津义久不仅接纳了蒲生范清,还任命他为岛津水军的副统领,负责指挥大隅湾的水军。
蒲生范清的叛逃,意味着肝付家彻底丧失制海权。原本依靠海路获取的物资补给被彻底切断,高山城成了一座孤城。更可怕的是,岛津军可以通过海路,随时向大隅湾沿岸的肝付家领地发动进攻,而肝付家却无力抵抗。
肝付良兼得知消息后,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他瘫在城守阁之上,看着空荡荡的评议厅,心中充满了绝望。姻亲反戈,盟友倒戈,水军叛逃,短短一月时间,肝付家就从一个掌控大隅国大半领地的战国大名,沦落到了濒临覆灭的境地。
此时的高山城毫无斗志,再抵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备笔墨!”肝付良兼的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而又低沉,其中还凝结着丝丝刺痛和不甘,仿佛每一个字都在他的喉咙里被咀嚼了千百遍。他的命令让在场的家臣们都为之一震,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动。
然而,当他们看到肝付良兼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心中的不忍和同情渐渐占了上风。终于,一名家臣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桌前,缓缓铺开纸张,磨好墨汁,然后将毛笔恭敬的递到肝付良兼的手中。
肝付良兼接过毛笔,手却微微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才开始在纸上写下给岛津的求和信。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他的心血写成的,一笔一划都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而那些站在一旁的家臣,则默默看着这一切,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各种复杂的神情。
有的家臣满脸惋惜,似乎对肝付良兼的决定感到痛心;有的则流露出不甘的神色,显然对这样的结局心有不甘;但更多的家臣,他们的表情却是如释重负,仿佛终于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
“愿以大隅七郡之地换取存续,愿将弟弟肝付兼盛送往为质,永世臣服,绝无二心。”
写完信,肝付良兼将笔扔在地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