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沈励行。
他随手一甩,那沉重的铁锹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远处,激起一片尘土。
那举锹的男人虎口震得发麻,踉跄着后退几步,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俊美男子。
沈励行却看也未看他一眼,一双桃花眼转而望向钟毓灵,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嫂嫂,可有伤着?”
他这一声“嫂嫂”叫得亲昵又自然,仿佛他们不是在剑拔弩张的疫村,而是在国公府的后花园偶遇。
钟毓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她怔了一下,眸光微闪,半晌才摇了摇头:“无事。”
得到答复,沈励行这才懒洋洋地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圈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村民。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话里的讽刺却毫不留情。
“啧,好大的阵仗。一群大男人,拿着锄头铁锹,围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来救你们命的大夫。”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真是长见识了。”
他这话一出,本就怒火中烧的村民更是被激得青筋暴起。
先前那个攻击钟毓灵的男人涨红了脸,指着沈励行怒吼:“你是什么人!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知不知道这无耻妖女要焚了我们的亲人!”
“亲人?”沈励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梢一挑,眼波流转间,那点笑意瞬间化为刺骨的寒意,“是你们的亲人,还是已经不会喘气的死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面前的村民下意识地后退。
“既是死人,烧了又如何?”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难不成,要留着腐烂发臭,把你们这些活人也一并拖下去陪葬?”
“你……你胡说八道!”
“跟他废什么话!连他一起打死!”
被戳到痛处的村民彻底失控,嘶吼着再次举起手中的家伙,一窝蜂地朝沈励行冲了上去。
沈励行立在原地,动也未动。
就在那些棍棒铁锹即将落到他身上的瞬间,他只是随意地一挥袖袍。
一股磅礴的劲风骤然卷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壮汉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惊呼声中,竟被齐齐掀翻在地,滚作一团。
尘土飞扬中,沈励行睥睨着地上呻吟挣扎的人,唇边的笑意更冷了。
“就凭你们?”他语带轻蔑,“连我一个人都打不过,竟然还妄想着能抵得过这满村的疫毒。”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所有暴怒的村民。他们死死盯着沈励行,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却再无人敢上前一步。
僵持之中,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死寂。
“我要焚烧这些尸体,非是要做什么妖术。”
是钟毓灵。
她从沈励行身后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愤怒、或悲痛、或恐惧的脸。
“他们得的皆是瘟疫,若让他们继续留在这村子里,尸身不但会腐烂,还会让疫毒通过土地和水源,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你们的亲人离世之时,最后的希望,应该都是盼着自己的相公、夫人,盼着家里的孩子和老人能好好活下去吧?”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而不是想让你们,一起去黄泉路上陪葬吧?”
钟毓灵这一句反问,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所有人的怒火之上。
是啊,死人已经死了,难道要活人也跟着去死吗?
一时间,方才还群情激愤的村民们面面相觑,握着锄头铁锹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尸体腐烂带来的淡淡恶臭。
死一般的寂静中,左侧一间茅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后,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汉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钟毓灵身上。
“钟大夫……是好人呐。”
他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中异常清晰。
“我家老婆子染了疫病,白日里已经不喘气了,是钟大夫不嫌弃,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汉说着,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如今还将她妥善安置,日日用药。若不是她,我们老两口早就阴阳相隔了。”
他顿了顿,望向众人,声音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