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长街喧嚣。
“我要那个红果子!那个甜!”
钟毓灵指着街边插在草靶子上的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扯着春桃的袖子直晃悠。她今日穿了身素净的月白裙衫,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无害,活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春桃无奈,只能护着她往摊位前凑:“好好好,世子妃慢点,奴婢这就给您买。”
谁知刚走到摊前,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抬头一瞧,脸色骤变,像见了瘟神似的,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
“呸!真是晦气!一大早就撞见这脏东西!”
春桃柳眉倒竖,叉腰喝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要买东西,又不是不给钱!”
“钱?”那小贩把草靶子一扛,冷笑道,“爷嫌你们的钱脏!拿着滚远点,别脏了爷的地方!”
这一嗓子极其响亮,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静了一瞬,随即像是炸了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了钟毓灵身上。
“哎哟,这就是那个钟氏?”
“长得一副狐媚样,难怪刚死老公就能爬上小叔子的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说在江南叫得那叫一个浪……”
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钟毓灵身子一抖,似乎被吓坏了,瑟缩着往春桃身后躲,怯生生地问:“春桃姐姐,他们为什么骂灵灵?灵灵做错事了吗?”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老母鸡:“闭嘴!你们这群刁民,再敢胡说八道,国公府撕烂你们的嘴!”
“哟,还国公府呢?如今京城谁不知道沈家那是淫窝!白瞎了世子爷那么好的人!”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紧接着,一片烂菜叶子“啪”地一声甩了过来,直直砸在春桃的肩膀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打死这不要脸的荡妇!”
“为世子爷出气!”
群情激愤,烂菜叶、臭鸡蛋雨点般砸落。
钟毓灵死死抓着春桃的衣角,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似惊恐万状,垂下的眼帘里却划过一丝极冷的寒芒。
就在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撸起袖子,想趁乱动手动脚时——
“嗖!”
极其细微的破空声骤响。
还没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那是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闲汉突然惨叫一声:“哎哟我的腿!”
“扑通!扑通!”
两人竟是一下摔倒在地上,抱着腿疼得满地打滚。
“谁?”
“给老子出来!”
趁着这乱劲儿,春桃一把拉住钟毓灵的手,转头狂奔:“世子妃快走!咱们回府!”
……
长街一侧,醉仙楼二楼雅间。
临窗的位置,沈励行收回手。
他端起酒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神色淡漠得仿佛楼下的闹剧与他毫无干系。
站在身后的墨影却早已气炸了肺,手里的剑鞘握得咔咔作响。
“主子!这帮人简直欺人太甚!”
墨影看着楼下那群还在指指点点的百姓,咬牙切齿道:“世子妃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平日里装傻充愣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受这等鸟气!您刚才就不该只打腿,该把那几张臭嘴给缝上!属下这就下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楼下冲。
“站住。”
沈励行放下酒盏,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却让墨影迈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来。
沈励行眼皮都没抬:“你现在下去做什么?告诉全京城的人,我为了护住自己的嫂嫂和百姓大动干戈,坐实了传言?”
墨影憋得脸红脖子粗:“那就任由他们这么泼脏水?这些话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传出来的!”
沈励行转着手里的空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觉得,现在这京城里,谁最恨不得我死?谁最想看国公府身败名裂?”
墨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自然是东宫那位太子爷啊!现在他被陛下禁足,肯定恨死您和三殿下了。”
“确有可能。”沈励行淡淡道,“他如今被关在东宫,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传播一点流言,就能不废一兵一卒,让国公府身败名裂,的确是个好主意。”
墨影皱眉:“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您和世子妃背着这骂名吧?”
沈励行倒是不急不慌:“有人搭台唱戏,我们自然要先捧场。现在闹得越欢,回头这脸打得才越响。”
他侧头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