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张希安的决断(1 / 3)

早冬的风裹挟着几缕浸骨的寒意,穿过雕花棂窗的缝隙,在宽敞的厅堂里打着旋儿。张希安捏着青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温热的釉色本可暖手,此刻却仿佛抵着一块寒冰,让他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案头刚由驿卒呈来的邸报还摊开着,墨迹未干的“成王请设监察使”几个大字,如同淬了冷光的利刃,直直刺得他眼尾发紧,连带着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青瓷盏的圈足与光滑的檀木案面轻轻相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沉郁。他缓缓抬眼,目光掠过邸报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最终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枯枝败叶上,喉间不自觉泛起一阵涩意,低声呢喃道:“殿下这是要把手伸到各州府的骨缝里了。”寒风卷着枯叶擦过窗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语。“从前只当殿下是要整肃吏治,厘清那些盘根错节的弊政,好好整顿青州府。如今看来……这监察使的权柄,怕是比我想的还要锋利啊。”

“利到能剜人的肉,断人的根。”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从侧后方传来。李清语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软榻上,身姿曼妙,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翠绿的光泽在她白皙的指尖流转,与她身上月白色的锦袍相映成趣。她眼尾天然带着几分笑纹,此刻那纹路里藏着三分促狭,七分了然,“我说张大人,你前日还在我跟前念叨,说殿下近来行事愈发果决,定是得了高人指点,如今怎么反倒怕起他步子迈得大了?”说着,她屈起纤细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手边的案角,发出清脆的声响,“监察使再厉害,那也是管着各州府的官员,轮得到你我这等偏安青州的人操心么?再说了,成王殿下素来倚重你,难道还会派人来害你不成?”

张希安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垂眸,目光落在茶盏中浮沉的茉莉花瓣上。那几朵茉莉还是清晨刚摘的,此刻却在凉了大半的茶汤里失了鲜活,蔫蔫地浮沉着,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过了片刻,他忽而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清语啊,你当我这镇军统领是好当的?”说着,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苦涩的滋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激得他眉心微微蹙起,“三千本职亲兵,战时要统领四万青州军,再加上我当年从草原上带回来的三千重甲骑兵……在外人看来,这职位风光无限,手握重兵,何等荣耀,可实则,这就是个随时可能炸响的火药桶啊。”

李清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去,她坐直了身子,原本慵懒的神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她望着张希安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你当青州那些老将旧官是吃素的?你在青州府任职时,得成王看重,他们见了你,自然得把你张大人心头供着,不敢有半分怠慢。可如今不同了,你真真切切坐了这镇军统领的位子,手握兵权,辖制一方,底下人若是存了异心,或是有人暗中挑唆——”她伸出纤纤玉指,比划了一个隐晦的绊子手势,眼神沉了沉,“你连谁在背后捅刀子都未必知道,等你察觉出不对时,军营里早已经乱作一团,到时候再想收拾,可就难了。”

“当啷”一声脆响打破了厅堂的沉寂。张希安手中的青瓷茶盏不慎落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顺着檀木案的纹路缓缓流淌。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方才还云淡风轻的脸庞瞬间绷紧,下颌线绷成一条凌厉的直线,眼神里满是惊悸与后怕:“我原想着……成王殿下既委我此职,将青州兵权交付于我,必定不会放任我陷入这般两难境地,总会暗中照拂,不会让我难做才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李清语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忧虑。

“殿下要的是你镇得住青州,守住这东南门户,不是替你擦屁股,更不是要护着你避开所有明枪暗箭。”李清语站起身,裙摆扫过软榻边缘的流苏,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走到张希安的案前,从堆叠的纸笺中抽出一张干净的信笺,放在他面前,“别指望旁人了,写信给爹。让爹把王康、杨二虎、小远这三个人都调回青州,放在你身边做事。”见张希安愣在原地,眼神有些茫然,她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康心思缜密,做事周全,凡事都能多想几层,是个可靠的人;杨二虎身强力壮,有把子蛮力,性子耿直,忠心耿耿,是个能挡刀的护卫;小远虽年纪轻,可那股子机灵劲,学什么都快,眼明手快,能帮你盯着不少琐事。有这三个人在你身边,到时候放进青州军,里外都能有个照应,那些想动歪心思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谁敢轻易动你?”

张希安沉默地坐在桌前,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漫长。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