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依旧站在角落,俯视石基下的百官。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不免瞅着哪哪都新奇,很快他就瞅见了郑宽,刘健,谢迁,李东阳,焦芳。
同样的,作为关心朝政的百官,也或是听人讲或是看到了缝着熊罴熊背录注的郑直。
按弘治十一年定,通政司五月至七月日引奏五事,其他月份日七事。
如今是四月,通政司按照挑选出的题本,宣读起来。
郑直将新毛笔在舌头上沾沾,开始记录。山东暴民;直隶流民;湖广郧阳府乱民;南京又有饥荒前兆;琼州府那边的暴民已经平息;宣府附近出现了鞑靼人;寿宁侯求用旧盐买引长芦盐场余盐。然后都察院抢先发难,却是弹劾内官监浪费内帑,修造宫观。
嗯,后一条没安好心,不用详细记。很显然有人想让郑直难堪,他们弹劾的是在真定修建的隆兴观。
弘治帝轻描淡写的将都察院的御史打发后,兵部尚书刘大厦,刑部尚书闵珪,户部尚书韩文,工部尚书曾鉴,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开始就如何处理直隶,山东,湖广的民贼,各抒己见。没错,连都察院,工部这种文官都对行军部署指手画脚,反而是武臣一边集体沉默。如同泥胎一般,默不吭声。不多时,几个老头子开始吵了起来,时不时冒出几句乡野土语。
郑直看的心旷神怡,就这,俺也行啊。在他心目中,御门听政那可都是讲国家大事得。咋也该诸公促膝长谈,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小卒子尽出,待有了高下,幕后之人这才一锤定音。不曾想人家干脆就是赤膊上阵,好在诸公都是斯文人,没有动手。
只是这种假象,很快随着张鹤龄兄弟被特意招到朝会分说买盐的理由而告破。户部郎中李梦阳拿着槐笏板直接在朝会上追打张鹤龄,然后敲掉了对方两颗牙。张延龄也没好多少,躲闪不及,挨了好几脚。
殿中御史还有金瓜武士立刻将三人拉开。瞅着张延龄身上的各种鞋印,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做成的。
弘治帝依然很生气,把李梦阳直接下狱。这件事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张氏二侯用旧盐引在长芦盐场购买食盐的题本通过了。
郑直特意又换了一杆新得毛笔在舌头上沾沾,如实记录下来。很有纪念意义。
之所以如此很简单,这是他给建昌侯夫人出的主意。与其给她银子腾转挪移,不如给她一条路,改变在张家不尴不尬的处境。而这自然才是焦兰需要的,毕竟张家做主的是金氏还有他的两个混账儿子。
巳时二刻,圣驾移步华盖殿东暖阁用饭。郑直这才留意到为何皇帝要吃那么多道菜,原来每道菜只吃一二口,最多三口就会被撤去。有时看不上,动都没有动,旁边的李荣就会命人撤去。果然皇家气度,如今各地不是造反就是饥荒,这位的饭粗略下来至少要五两银子。可这是宫里,就是翻个十倍也不惊奇。
郑直就不行了,坐在角落,不过片刻就把御赐的三道菜一道汤一碗米饭吃完了。按制,他是没资格在华盖殿用餐的,而是应该退到殿下裙房用饭,可今日弘治帝给了他恩典。
按照养成的习惯,郑直想抽烟了,正琢磨找个啥借口溜出去,就看到一个小答应端着几道菜还有一碗面走过来低声道“皇爷赐勋卫兼修撰郑直菜两道,汤一道,面一碗。”
郑直赶紧起身谢恩,他真的不想吃得太饱,可君命难违,看来是当初殿试时的后遗症。好在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待吃完饭,等在殿外的兵部尚书刘大厦应诏入兑。郑直自然没有资格旁听,退到了明堂。如同在奉天殿一般,此处角落有张桌子,郑直坐了下来开始发愣。
黄嬷嬷在清宁宫,人不好偷出来啊,毕竟前殿就是太子寝宫。可韶华易逝,容颜易老。哪怕晓得明年那头猪猡就蹬腿了,郑直也难受。
刘大厦和弘治帝嘀嘀咕咕了将近两个时辰,郑直一边记录一边寻思这怕不是要用兵了吧?毕竟直隶山东湖广如今盗贼丛生。
未时二刻,刘大厦走后,弘治帝再次传膳。郑直这次没有被留饭,而是来到殿外廊坊用饭。吃的自然也就没有多么精细,可是比起在外边站岗的方东等人要好太多。更让他高兴的是,可以抽烟了。郑直拿出烟点了一根,美美抽了起来。
宫内烟火管制,火镰根本不被允许带进来。可郑直烟瘾不小,于是让朱千户弄了两个磨得极薄的镰片放在乌纱帽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了进来。反正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人瞅见。
郑直抽完烟,这才打开窗户透气。这间屋子是专门提供给起居注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