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老张你提过,原先跟着咱们同业杨朝奉的那个陈掌柜如今没了差事?”正吃着,白石停下筷子追问。
张采愣了一下,这才道“对,杨朝奉去了南京,陈掌柜就闲了下来。俺们的买卖,他可是熟门熟路。”
所谓的杨朝奉自然是前任钦差提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杨鹏,而陈掌柜自然是刚刚被王太监开革的东厂掌刑指挥陈禄。此人在东厂多年,为人狠辣,再加上目下西厂绝大部分行事都是由原本的东厂行事充任,确实比张采做掌刑合适。他是信得过白石的,故而并没有任何不满。
“用不到。”白石看张采误会了,哭笑不得“老六那不是讲缺银子吗?就他了,你别出面,找几个和他有仇的。”
张采笑道“那感情好,这厮跟着杨朝奉很是发了几年财。”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石高升,他们自然也有好处。如今张采是西厂掌刑指挥佥事,而一直在东四牌楼摆摊的老六,也升了百户,专门负责为西厂筹措费用。
“你再让人整理一份名册。”一理通百里明,白石继续道“这些年凡是被开革的,都算上。”
“东翁三思。”张采有些犹豫了“这京师藏龙卧虎,指不定谁跟谁就有拐弯抹角的勾连。”
锦衣卫的规矩,要么就不动手,要动手就绝不留手。与陈禄这一只丧家犬不同,白石难道能把名单上的人都杀光了?说到底也是为了弄银子。如此,岂不是就犯了众怒。张采能舍了全家,拼了一条命跟着白石,旁人呢?
白石想了想,苦笑着拿起筷子道“也罢,先瞅瞅这位陈掌柜油水如何吧!”并不怪张采这次没有同心,毕竟对方身体健全。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也该多寻找一些可靠人手了。
白石有两个叔叔和七个堂兄弟,这些人里若是有能力出色的,他自然要大力培养。想到这,他不由想到了远在南京,一年多未见的娄氏。弘治帝驾崩之后,白石就让人南下去接母亲和老婆了。虽然如今朝堂风云诡谲,可白石还是决定迎难而上,日后在京师安家了。
二人正吃着,外边传来敲门声,片刻后,进来一个人。待关上门后,低声禀报“又赢了五百两就罢手了。”
“人呢?”张采追问。
“已经离开了‘还复来’,瞅着方向,今个儿应该是不在这过夜。”来人声音低沉,却吐字清晰。
白石和张采立刻起身,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一旬前,通过分析锦衣卫经历司架阁库旧档,白石发现了与刺杀太子案有关的线索。弘治十六年二月,故大金吾叶广以下官校三十余人在彰德府城遇教匪全部罹难。按照幸存者的描述,当时行凶之人中,有人用的就是一柄短弩。虽然锦衣卫没有找到短弩实物,却留存短弩所用箭矢。
经过比对,教匪遗留在叶广等人身上的箭矢,与当日行刺太子时射在东厂行事身上的箭矢完全一致。换句话说,刺杀太子的,很有可能是教匪。所以白石很是花了些心思,才通过石文义留下的线索,从关在诏狱的樊二汉口中,弄到了这么一条小鱼。能不能捞到大鱼,他也没把握,可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