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的疑心太重,区区几只老鼠,或许能让他恶心,却不足以让他放弃。
就在这短暂的、因鼠群而引的混乱中,院门外的大街上,毫无征兆地爆出了一阵巨大的喧嚣!
“抓贼啊!”
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来自于一个众人熟悉,此刻却充满了惊慌与愤怒的声音——是张虎!
“弟兄们!
贼人往那边跑了!
快!
别让他们跑了!”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叮当”
声,桌椅被撞翻的“噼啪”
声,以及数人扭打在一起的怒吼与咒骂声。
“他娘的,敢跟锦衣卫动手,活腻了!”
“王千户!
王千户!
人在这里!
抓住了!”
混乱的声音如同沸水,瞬间将这条僻静胡同的死寂彻底煮沸。
柴房内的太监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院外。
一名番子飞快地跑了进来,神色急切:“干爹!
外面打起来了!
西城所的张虎,好像堵住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对方还敢拒捕!”
太监的眉头紧紧锁起,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不定。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间肮脏、散着霉味与鼠臭的柴房,又听了听外面那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
一边,是自己毫无根据的直觉,以及一个可能什么都没有的、令人作呕的地窖。
另一边,是已经“现形”
的、正在激烈反抗的“贼人”
,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那匹逃走的惊马是线索,而现在,顺着线索似乎已经找到了人。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群废物!”
他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骂了一句,狠狠一脚踢在一块松动的青砖上。
“砰!”
砖石震动,更多的灰尘落下。
陈圆圆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留两个人守住这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出!”
太监终于做出了决断,一甩拂尘,厉声道,“其余的人,跟咱家出去!
咱家倒要看看,是哪路毛神,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是!”
一阵急促而又有序的脚步声响起。
柴房里的人迅撤了出去,很快,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名留守番子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以及远处街上渐渐平息的喧嚣。
地窖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渊没有动,陈圆圆更是不敢动。
两人像两尊被遗忘的雕像,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聆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圆圆的四肢都已经因为一个姿势而变得麻木僵硬,久到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在了这无边的黑暗里。
头顶,终于传来了那两名留守番子压低了的交谈声。
“头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这破地方,一股子死老鼠味儿,真他娘的冲。”
“谁说不是呢。
听说张虎那小子立了大功,抓到的那几个泼皮还真是从关外流窜过来的悍匪,身上都背着人命呢。
王千户当场就给他记了一功。”
“嘿,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行了,别抱怨了。
上面交代了,守到天亮换防。
打起精神来,别出了岔子。”
对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安全了。
林渊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终于缓缓地、一丝一丝地放松了下来。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息,仿佛积攒了一个世纪的压抑与凶险。
他一松懈,一直被他强行支撑着的陈圆圆,便再也撑不住了。
她浑身一软,像一株被暴雨摧残过的娇花,瘫倒在林渊的怀里,压抑了许久的、劫后余生的呜咽,终于从喉咙深处溢了出来,却又被她死死地用手背堵住,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令人心碎的抽泣。
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着,冰冷,而又脆弱。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环住了她不断颤抖的肩膀。
在这狭小、肮脏、充满了霉味与死亡气息的地窖里,这个怀抱,是她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真实的温暖。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抗拒,而是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将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