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而食的流民,乖乖散去吗?杀了我,就能让山海关那位吴总兵,对朝廷忠心耿耿,不去打自己的小算盘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曹化淳的心上。
这些,都是他近来夜夜辗转反侧,却又无计可施的心病。
这些军国大事,一个小小校尉,如何能知晓得如此清晰?
“这些,都是你从锦衣卫的卷宗里看到的?”
曹化淳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冷静,但那股阴冷,却更甚了。
“卷宗?”
林渊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苍凉,“卷宗上会写,再过二十余日,京城的城门,会被人从里面打开吗?卷宗上会写,咱们那位万岁爷,会在煤山上寻一棵歪脖子树,了却君王死社稷的夙愿吗?”
“住口!”
曹化淳终于无法保持镇定,他豁然起身,那张脸因震惊和恐惧而扭曲,“你……你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是从何处听来!
你是闯贼的奸细!”
“我是不是奸细,公公心里比谁都清楚。”
林渊迎着他杀人般的目光,寸步不让,“公公若真当我是奸细,昨夜在销金窟,就不会顺着我的话,将功劳尽数揽下。
您之所以让我今天来,不是真的要我赔钱,而是想看看,我这条过江龙,到底有多深。
现在,您看到了。”
曹化淳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怕了。
他宦海沉浮数十年,见过太多的人,听过太多的事。
可他从未见过像林渊这样的人。
那平静的眼神背后,仿佛藏着一双能洞穿未来的眼睛,将所有人都看不清的迷雾,拨得干干净净。
那些话,太精准,太可怕了。
煤山……歪脖子树……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久,曹化淳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沙哑。
“我想活下去。”
林渊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公公也想活下去。
可这艘叫大明的船,马上就要沉了。
船上的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满朝的文武,亦或是像公公您这样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被这滔天的洪水,吞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们得在船沉之前,为自己找一艘能渡我们过去的小舟。
而我,恰好有这艘小舟的图纸。”
曹化淳缓缓坐了回去,他端起那只翻倒的茶杯,放在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变幻不定。
疯子。
这是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这个疯子说的话,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咱家凭什么信你?”
他抬起眼皮,问道。
“公公不必信我,您可以验证。”
林渊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我知道,公公最近有一件烦心事。
宣府总兵王承胤,暗中与闯贼互通书信,意图献关投降。
公公派去刺杀他的东厂好手,都折在了那里,连尸都找不到。
您正愁,该如何处置这个心腹大患,对吗?”
曹化淳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这件事,是他亲自布置的绝密,除了他和皇帝,以及几个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林渊,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曹化淳的表情,林渊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可以替公公解决这个麻烦。”
林渊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我不仅能杀了王承胤,还能将他的级,完好无损地带回京城,献给公公。”
“就凭你?”
曹化淳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校尉?”
“就凭我。”
林渊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公公只需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腰牌。
我需要一个能便宜行事的身份,以及调动城中部分缇骑的权力。”
曹化淳笑了,是那种极度愤怒和荒谬之下,出的阴冷笑声。
“呵呵……呵呵呵……林渊啊林渊,你可真是……咱家见过最敢开口的人。
你这是在跟咱家要兵权啊。”
他眯起眼睛,像一条盘起身子的毒蛇。
“咱家给你兵权,你若是跑了,或是拿着兵权反过来咬咱家一口,咱家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