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残火余烬死地求活(1 / 3)

那一点暗红,在灰白的余烬深处,如同一只窥探的魔眼,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山洞里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不堪的安全感,瞬间碎裂,化为齑粉。

宋七脸上的庆幸还未完全凝固,就看到林渊走到了山洞深处,然后像一尊石像般定在了那里。

他心头一跳,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又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渊……渊哥,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

当他的目光顺着林渊的视线,落在那一小撮灰烬上时,他先是茫然,随即,他看清了那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红光。

宋七的瞳孔骤然收缩,刚缓过来的那口气猛地被抽空,差点当场厥过去。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声冲出喉咙。

那张糊满泥污的脸上,只剩下两只眼白,写满了比刚才跳崖时还要浓重的恐惧。

有人!

就在他们来之前不久,这里还有人!

杨爱被安置在石块上,身体的颤抖稍稍平复,意识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看不清洞穴深处的细节,但她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那是一种无形的、骤然绷紧的弦,而拨动这根弦的,正是那个刚刚把她从死亡线上拖回来的男人。

林渊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谁?猎户?逃犯?还是……另一拨追兵?

他缓缓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而是将手掌悬停在火塘上方。

一股若有似无的热气,舔舐着他的掌心。

一个时辰,绝不会过一个时辰。

他的目光开始像梳子一样,一寸寸地刮过山洞的每一个角落。

石壁的缝隙,地面的沙土,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宋七在一旁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用气声对林渊说:“是……是不是东厂的人?他们……他们抄近路了?”

这个猜测让他几乎魂飞魄散。

如果东厂的人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口袋,那他们就是自投罗网的飞蛾。

林渊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东厂。

东厂番子行事,讲究的是一个“威”

字,绝不会留下这种可以被轻易点燃的火种。

他们更倾向于将人逼入绝境,然后欣赏猎物挣扎的丑态,而不是玩这种藏猫猫的把戏。

那么,会是谁?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火塘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下。

那里,压着半片干硬的、已经黑的饼。

饼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林渊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半片饼捻了起来。

饼很粗糙,是拿最劣等的麸皮和野菜混合制成的,这种东西,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吃。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型:一个同样在逃亡的、穷困潦倒的旅人。

可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

在这乱世,一个饥饿的逃犯,其危险性,未必就比东厂的番子低。

“渊哥,咱们……咱们快走吧!”

宋七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哀求道,“这地方邪门,万一那人回来……”

“走?”

林渊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宋七的心头,“去哪儿?回到那片林子里,让杨姑娘活活冻死?还是等着天亮,让东厂的缇骑像撵兔子一样把我们撵出来?”

他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石块上的杨爱。

她的情况就是最现实的问题。

她已经到了极限,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

离开,是死路。

留下,是赌命。

宋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林渊说的是事实,可留在这里,就像是把脖子伸出去,等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刀。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明确的危险更折磨人。

林渊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走回杨爱身边。

杨爱也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混杂着恐惧、迷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怕吗?”

林渊忽然问。

杨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

林渊的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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