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自家老爷得罪的,恐怕不是什么江湖势力,而是一个藏在朝堂深处的庞然大物。
这个认知,让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他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指挥手下卸货,不敢再有任何杂念。
这一夜,小六子往返了三次。
城南的破窑,五十箱金银珠宝被悉数吞入。
而城西那座废弃的粮仓,景象则更为壮观。
方德兴几乎搬空了他所有的铺子和私仓。
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在夜幕的掩护下,被源源不断地运抵此地。
当林渊带着小六子,在第三天清晨,第一次踏入这座粮仓时,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巨大的粮仓内,米、麦、豆,堆成了三座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特有的、朴素而踏实的香气。
阳光从高窗的缝隙中投下,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这不仅仅是粮食。
这是乱世之中,最硬的通货。
是能让一支军队开拔的底气,是能让万千流民跪下叫爷爷的命根子。
“大人……”
小六子站在林渊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都……都在这了。
方德兴那边,已经彻底搬空了。
小的派人去看了,他府上的下人遣散了大半,几家核心的铺子也都挂上了转卖的牌子。
京城的米价,今天早上,已经开始降了。”
林渊没有说话,他走到米山前,伸手插了进去。
饱满而干燥的米粒从他指缝间滑落,带来一种冰凉而厚重的触感。
他抓起一把米,放在眼前。
这些米,原本会被方德兴囤积到更高的价钱,卖给那些能出得起钱的富户。
而城外的流民,只会饿死得更多。
现在,它们到了自己手里。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残忍的笑,也不是得意的笑,而是一种掌控了棋局的、平静的笑。
“干得不错。”
他转头看向小六子,“这几天,辛苦你了。”
得到林渊的夸奖,小六子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能为大人办事,是小的天大的福分!”
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问:“大人,这么多粮食和金银,咱们……咱们怎么处理?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
“朝廷?”
林渊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米撒回米山,“现在的朝廷,就像一个烂泥塘里的将死之人,自顾不暇。
只要我们动静不大,没人会来管我们。
就算有人想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他拍了拍手上的米尘,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
的光芒。
“粮食,是我们的兵源。
金银,是我们的兵甲。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只能躲在阴影里的小打小闹了。”
林渊转身向外走去:“传我的话,让兄弟们把破窑那边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粮仓这边,也加派人手。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基。”
“是!”
……
秘密据点的小院里,陈圆圆正在抚琴。
琴声清越,带着几分山水的空灵,却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林渊推门而入时,琴声戛然而止。
陈圆圆抬起头,看到林渊,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波澜。
她现,今天的林渊,和前几天有些不一样。
之前的他,虽然沉稳,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紧迫感,像一柄时刻紧绷着的弓。
而此刻的他,那股紧迫感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山岳般厚重的自信和从容。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从他身上被卸了下去。
“你回来了。”
她轻声说,站起身,为他沏了一杯热茶。
“嗯。”
林渊接过茶杯,茶水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让他连日来的疲惫都消解了几分。
他没有说自己做了什么,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陈圆圆也没有问。
她只是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今天的琴声,有些乱。”
林渊抬眼看她。
“我心不静。”
陈圆圆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