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当不得真。”
“哎,这就谦虚了不是?”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参将阴阳怪气地接话,“我们可都听说了,林千户用兵如神,不仅能未卜先知,还能撒豆成兵,召唤天兵天将呢!
有这等本事,何愁建奴不灭,流寇不平?我看呐,这大明的兵马大元帅,就该由林千户来当!”
这话一出,满堂哄笑。
这已经不是讥讽,而是赤裸裸的构陷了。
“撒豆成兵”
、“天兵天将”
,这些市井流言,从他们这些朝廷武将的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全变了。
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是“妖言惑众,图谋不轨”
。
林渊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位将军说笑了。
若我真有那通天的本事,第一个要做的,不是去当什么兵马大元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清澈而诚恳。
“而是先去户部,给诸位将军把拖欠了半年的军饷要回来。
再去兵部,把克扣的粮草、军械都补上。
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拿着生了锈的刀,去跟敌人拼命,死了连抚恤金都拿不全,对吧?”
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却像一记记耳光,抽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前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几个武将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军饷、粮草、抚恤金,这三座大山,压得京营和五军都督府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们心中最痛的疮疤,也是他们最不敢在明面上大声嚷嚷的禁忌。
林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这块血淋淋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还摆出一副“我是在为你们着想”
的无辜模样。
李成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棉花里藏着的针给扎了一下。
他干笑两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林千户果然心怀袍泽,李某佩服!
不过……咱们今天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来人,上酒!”
他带来的亲兵立刻抬上两个大酒坛,拍开泥封,一股辛辣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林千户,我们粗人,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规矩。
今天不醉不归,你若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弟兄!”
李成栋亲自给林渊倒了一大碗,递了过去。
这是军中最低级也最有效的伎俩,灌酒套话。
林渊笑着接过酒碗,却没有喝。
他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忽然叹了口气。
“李将军,诸位将军,这酒,林某今日怕是喝不得。”
“怎么?林千户看不起我们?”
李成栋的眼睛眯了起来,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不敢。”
林渊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歉疚,“实不相瞒,就在诸位将军来之前,宫里王公公派人送来了御酒,陛下口谕,让我好生歇息,不得饮酒误事。
陛下的恩典,王公公的体恤,林某……不敢不从啊。”
他把“陛下”
和“王公公”
两个名字轻轻吐出,像两座看不见的大山,瞬间压在了李成栋等人的头顶。
李成栋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一僵。
王公公?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王德化?
他们再蠢,也知道这位内相在宫里的分量。
林渊这小子,竟然已经入了王德化的眼?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流露出惊疑不定。
他们今天来,本是想仗着人多势众,给这个新上位的锦衣卫千户一个下马威,敲打敲打他,顺便探探他的底细。
可现在看来,人家背后,似乎站着一尊他们根本惹不起的大佛。
前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李成栋,此刻感觉自己碗里的酒,烫手得很。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就在这时,小六子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凑到林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渊听完,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对着众人歉然一笑:“诸位将军,实在抱歉。
北镇抚司那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林某必须得过去一趟。
这顿酒,只能改日再赔罪了。”
他这话说得客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李成栋等人也巴不得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