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点涟漪,给了他一个可以说服自己、也说服部下的理由。但若说仅凭一封信,就能让一个手握雄兵的枭雄,放弃唾手可得的王爵,赌上身家性命,如是是不信的。”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那株开始抽出新芽的腊梅。
“吴三桂不是忠臣,至少,不是愚忠之人。他是一个商人,一个赌徒。在他面前,摆着三条路。”
“其一,降清。这是最稳妥的路。多尔衮许以王爵,他能保住富贵,保住兵权,甚至更上一层楼。但坏处是,他将永远背负骂名,且满人未必真心信他,他终究是个外人,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刀。”
“其二,降闯。李自成也能给他封王,但李自成是什么人?流寇出身,根基不稳,手下那帮人更是毫无规矩。投降他,风险太大,且同样是为人臣子,地位还未必比得上在满清那边。”
“其三,效忠大明。这是最凶险的一条路。朝廷腐朽,皇帝多疑,满朝文武都在背后劝他投降。守着一个必将沉没的王朝,等于抱着一块石头跳海。正常人,都不会选这条路。”
柳如是的分析,条理清晰,一针见血。陈圆圆听得入了神,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喜悦,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大人您出现了。”柳如是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林渊身上,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您是第四条路。”
“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无限可能性的路。您击退了李自成,证明了您的能力;您手握京营,掌控新军,代表着一股无人能撼动的新兴势力;您甚至能提前预知他的困境,送去他最需要的情感慰藉。这一切都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大明这艘船,还有救。而救船的人,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您,林渊。”
“所以,他拒绝多尔衮,不是在向大明效忠,而是在向您,下注。”柳如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
“他赌您能赢。赌赢了,他便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抛弃的边关总兵,而是从龙功臣,是新秩序的开创者之一。这份收益,远比投降满清当一个异姓王,要大得多。”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把他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他在提醒您,大人。这是一场交易,他已经付出了他的筹码——山海关和关宁铁骑的忠诚。现在,他要看您的回报了。”
一番话说完,暖阁内寂静无声。
陈圆圆怔怔地坐在那里,她感觉自己仿佛第一次认识那个与她有过刻骨铭心纠葛的男人。原来,在那份英雄气概和儿女情长之下,还藏着如此冷静、如此精准的算计。
林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柳如是的分析,与他心中的判断,几乎不谋而合。甚至比他想得更透彻,更系统。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嗯……虽然现在还只是凤星,但迟早的事。
“那依你之见,我该‘还’他什么?”林渊问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柳如是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吴三桂这样的人,最重三样东西。一是名,二是利,三是心安。”
“‘名’,您已经间接给了他。经此一役,他吴三桂‘忠勇无双,拒敌于国门之外’的名声,将传遍天下,一扫之前人们对他拥兵自重的猜疑。这是千金不换的好名声。”
“‘利’,便是高官厚禄,是实实在在的权柄。这一点,需要朝廷出面,需要陛下下旨。但吴三桂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能让他更进一步的人,只有您。”
“至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心安’……”柳如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他是个枭雄,枭雄最怕什么?怕鸟尽弓藏,怕猛狗烹。他今日能为您守住山海关,他日会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而被您或者陛下猜忌,落得个凄惨下场?他需要一个保证,一个能让他彻底安心,将身家性命都绑在您这艘船上的保证。”
林渊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名和利,都好办。崇祯刚刚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加封吴三桂,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心安”,又该如何给?
难道要与他结为异姓兄弟?还是将京中的亲眷送去山海关作为人质?
前者太过虚无,后者又显得不信任。
似乎是看出了林渊的困惑,柳如是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满室皆春。
“大人,其实答案,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