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列祖列宗,都在这里!朕走了,这大明的江山,还姓朱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贴身太监王承恩跪在不远处,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身体筛糠似的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两天,皇帝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引来雷霆之怒。
“吴三桂……吴三桂……”崇祯又开始念叨这个名字,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代表山海关的点上,神经质地画着圈,“朕待他不薄啊……朕把最好的关宁铁骑交给他,朕把国门交给他……他会怎么选?他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自己不下千百遍。
每问一次,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吴三桂的性格,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的德性。他几乎可以肯定,吴三桂的身边,除了关外多尔衮的诱惑,还有无数来自关内的“劝降书”。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信里的措辞——“陛下性情刚愎,大明气数已尽,将军当为身家性命计,早择明主……”
一想到这些,崇祯就觉得一阵锥心的痛。
他信不过满朝文武,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林渊。那个像彗星一样崛起,屡次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年轻人。
可是,林渊已经派人去山海关七天了。
七天,杳无音信。
这七天里,崇祯的内心,就像是在油锅里反复煎熬。他既盼着林渊来见他,又怕见到林渊。
他怕林渊带来的,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爷……皇爷,要不……歇会儿吧?”王承恩终于鼓起勇气,颤巍-颤地劝道,“龙体要紧啊……”
“滚!”崇祯猛地回头,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朕的大明都要亡了,还要这龙体何用!?”
王承恩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小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慌乱。
“启禀皇爷……兵……兵部尚书林渊,求见!”
“嗡——”
崇祯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扶住了龙椅的扶手,才没有瘫倒下去。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看着王承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承恩也是一脸死灰,他知道,这种时候林渊求见,十有八九是山海关那边……出了最终的结果了。看这宫中压抑的气氛,怕是……
“宣……宣他进来。”崇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片刻之后,林渊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他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崇祯的心尖上。
崇祯死死地盯着那个从光影中走来的身影。他看到林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可越是这种平静,就越让崇祯感到恐惧。
完了。
崇祯的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林渊一定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才故作镇定。
林渊走到大殿中央,撩起官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臣,兵部尚书林渊,叩见陛下。”
崇祯没有让他平身,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审视一个即将宣布自己死刑的判官。
“山海关……如何了?”崇祯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股死寂的重量。
林渊抬起头,迎上崇探究的目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军报。
“陛下,臣派往山海关的信使,已于昨夜冒死回京。”
崇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那份军报的封皮上,沾着已经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彻底完了。若非是惨败,何至于信使浴血搏命?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颓然地向后倒去,瘫在了龙椅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那雕龙画凤的藻井。
“说吧。”他喃喃自语,“朕……朕听着。大明……亡在朕的手里,朕……认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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