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的文官,而像一个手握棋子的弈手,冷眼旁观着他在这盘棋局里最后的挣扎。
“总兵大人!左将军有令,请您出去一见!”
仓库外,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声喊道,带着毫不掩饰的逼迫意味。紧接着,是兵器顿地的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威胁。
完了。
吴三桂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左梦庚既然敢带兵围了这里,就绝不可能善了。他今天若走出去,最好的结果,是被软禁架空,沦为傀儡。最坏的结果,就是他的人头被当场砍下,成为左梦庚投靠满清的见面礼。
守,内部已然分崩离析。
降,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
他戎马半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陷入了这样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死局。
绝望,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心。
他缓缓地转动眼珠,目光扫过自己最忠心的两个亲兵。他们感觉到了主帅的绝望,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悲壮。
然后,他的目光,落回到了林渊身上。
这个男人,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此刻,似乎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
“你……”吴三桂的嘴唇干裂,他舔了舔,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当真能保我吴家上下周全?”
“我能。”林渊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粮草军饷,当真优先供给?”
“只要山海关还在大明手里,我的兵部,就是你的后勤部。”
“朝中非议……”
“我林渊的敌人,还没人能活过第二年春天。”林渊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吴三桂沉默了。
他看着林渊自信得近乎狂妄的眼神,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信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把吴家几代人的基业,全都押在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年轻人身上?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一切。
不信他?他现在连这间仓库的门都出不去。
仓库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响亮。
“吴三桂!你勾结朝廷奸佞,意图对兄弟们不利!速速出来受缚,我等或可念在往日情分,留你一个全尸!”
左梦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
吴三桂的身躯,猛地一颤。
“勾结朝廷奸佞”?他左梦庚竟然给自己扣上了这样一顶帽子!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悲凉感涌上心头。他吴三桂,大明的平西伯,辽东总兵,在部下的嘴里,竟然成了需要被“清理”的叛徒。
他突然想笑,想放声大笑。
他确实笑了,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曾握过无数次刀枪的手。这双手,为大明杀过敌,流过血,也曾让他站上权力的顶峰。可现在,这双手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握不住。
林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吴三桂这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需要自己完成最后的心理蜕变。任何外力的催促,都可能让他做出最坏的选择。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声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
终于,吴三桂那狂乱的笑声停了。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新看向林渊。眼中的挣扎、愤怒、绝望,都像退潮一般缓缓褪去,最终,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有不甘,有认命,有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一丝……托付。
他没有说话。
只是在林渊、小六子和他两名亲兵的注视下,缓缓地、郑重地抬起了握刀的右手。
“呛——”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仓库中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那柄跟随他南征北战、饮血无数的佩刀,被他亲手插回了刀鞘。
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他放下了武器,也放下了他最后的骄傲和抵抗。
做完这个动作,吴三桂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他看着林渊,嘴唇翕动,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若信你……你待如何,带我们杀出去?”
林渊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和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