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常常是一种煎熬，特别是那种事关重大的时候，更是如此。

    初冬的清晨带着寒气，江面上忽然起了大雾，什么也看不见，都是白茫茫一片。

    石守信站在船头眺望南面，除了白雾以及偶尔惊鸿一瞥的水鸟外...

    雷声滚过山谷，如远古巨兽踏地而行。雨尚未落，风已先至，卷起工器之城的旌旗猎猎作响。那面由三百匠人轮班锻打七日铸成的铜边大旗上，八个篆字在乌云下泛着冷光：“**知识为火，民智即光**”。小石立于城楼最高处，披甲未着盔，面具却已摘下??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他的真容暴露于众人眼前：眉骨深陷，左颊一道旧疤自耳根划至唇角，是当年在兰庭被周全推入火炉时留下的印记。他不遮不掩，只将目光投向远方。

    顾婉娘站他身侧，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正是阿芜密信的副本。她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雨：“你真要亲自去？一旦南下，这里怎么办？慕容部虽败，但残兵四散，鲜卑各部虎视眈眈；倭国舰队虽退，可谍影未清，昨夜还有人在东谷发现陌生脚印。你若不在，谁统全局？”

    “正因我在，才必须走。”小石缓缓道，“建康不是一座城，是一口气。这口气若断了，我们三十年的努力都将倒流回泥沼。新政可以重颁，科举可以再开，但人心一旦熄灭，再要点燃，就不是霹雳弹能做到的事了。”

    他转身，望向议事厅内已集结的十位分部首领。他们皆是这些年从灰烬中爬出来的普通人：陈七，原为抄书童工，如今掌河北火器营；阿突，曾是边境贩盐少年，现领山东水雷局；柳娘，独眼老卒之侄女，已是蜀中爆破总教头；更有盲匠张九，凭听音辨药纯度，创“雷鸣判法”；聋女苏十六，设计出以灯光传递指令的“静语系统”，使夜间作业效率倍增。

    “你们听好了。”小石的声音沉稳如铁，“我不设主帅，不立盟约，只给你们一道命令：**守土、育人、传火**。我走之后，此城一切事务由三人联席会议决断??顾婉娘、陈七、柳娘。每旬一次飞鸽通传，重大决策需五分之三分部同意方可施行。”

    “那南下兵力？”陈七问。

    “不带主力。”小石摇头，“只选三百精锐，皆为自愿者：五十名火器技师，百名格斗好手，百五十名能识字算数、可任教习的青年。我们要带去的不是军队，是种子。每一人，都是一所流动的工器学堂。”

    顾婉娘忽然开口：“我也去。”

    众人大惊。

    “你不该留下统筹后方？”柳娘急道。

    “正因为我是顾家的女儿，才更该去。”她目光凛然，“建康士族嘴上喊着‘礼法’，实则最信血脉。一个女子，还是罪臣之妹，竟能在北疆建起火器之城，教万人识字明理??这事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什么叫‘不服周’。”

    小石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好。那你任南征军政监，掌人事与教化。”

    当夜，全城灯火不熄。

    铁匠铺熔炉通红，昼夜赶制新型霹雳弹：外壳改用轻质合金，内填压缩火药块，引信采用双层纸卷裹硝线，燃烧时间精确至十一息。医坊调配伤药，制成便于携带的蜡封小丸；学堂连夜编纂《简易物理图解》，准备随军发放民间。孩子们自发组织“送灯队”，用陶碗盛油，插上棉芯，在城外山坡摆出巨大“**行则有光**”四字，远远望去，如星河落地。

    第三日清晨，出征仪式在广场举行。

    三百将士列阵，皆着短褐束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