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期限转瞬即至。三百名经过严酷训练、装备精良的“破坝队”死士,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分批越过边境,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契丹境内。他们携带着鲁震天工院特制的、用油布多层包裹并蜡封的烈性炸药包,以及钩索、强弩等器械,凭借林谦职方司提供的精确地图和情报,向着各自分配的目标——那七座如同悬在边境军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水坝——迂回渗透。
幽州节度使府内,气氛凝重如铁。王审知坐镇中枢,每日通过加密的信鸽和快马,接收着来自北疆和林谦职方司的最新消息。他知道,这是一场不能有任何闪失的行动,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等待是煎熬的。边境的百姓在官府的秘密组织下,已开始有序向高地或后方转移,但为了不引起契丹哨探的怀疑,动作必须极其隐秘和缓慢。前方的斥候不断传回契丹筑坝工地依旧在日夜赶工、水位持续上涨的消息,时间愈发紧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南汉前来称臣纳贡的使团,历经跋涉,终于抵达了幽州。
尽管北疆军情如火,王审知仍决定按计划接见。这不仅是对南汉的最终确认,更是向所有暗中窥伺的势力,展示他王审知即便面临北方强敌,依旧能从容掌控全局的强大气场。
接见仪式在节度使府正堂举行,规格极高,文武百官皆列席旁观。南汉使臣身着降服,手持贡品清单和国王刘隐的谢罪表,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履恭谨地步入大堂,向着端坐于主位、不怒自威的王审知行三跪九叩大礼。
“下国罪臣,奉我主之命,特来向王爷请罪,献上贡礼,永世称臣,不敢再悖!”使臣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顶着冰冷的地板。
王审知居高临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使臣和那琳琅满目的贡品清单,声音沉稳而充满威压:“尔主能幡然悔悟,去僭号,奉正朔,乃识时务之举。望其谨守臣节,安境保民,若再生异心,天兵一至,灰飞烟灭!”
“不敢!万万不敢!”使臣连连叩首,汗出如浆。
整个仪式庄重而压抑,充满了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绝对支配感。列席的文武,尤其是那些北地的官员和将领,看着昔日与他们并立、甚至隐隐强势的南汉如今这般卑躬屈膝,心中无不涌起强烈的自豪与对王审知的敬畏。就连一旁观礼的郑珏,看着这彰显赫赫武功与政治威权的场面,再回想弘文院内那些探讨“格物”之用的年轻学子,心中百感交集,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一个全新的、建立在强大实力基础上的秩序,正在不可逆转地形成。
接见仪式结束后,王审知立刻回到书房,将南汉之事抛诸脑后,全部心神再次聚焦于北方的地图上。
“破坝队情况如何?”他沉声问向早已等候在此的林谦。
“回王爷,七支小队均已成功潜入预定区域隐蔽,并未被契丹人发现。据最后接到的暗号确认,他们已摸清了各坝体的结构和守军巡逻规律,炸药也已秘密运抵附近,只待王爷下令!”林谦禀报道。
王审知盯着地图上那七个被红圈标记的地点,眼神锐利如鹰。他在计算,计算着水位,计算着时机,计算着如何让耶律阿保机的毒计,反过来成为重创其自身的利器。
“告诉张文礼,”王审知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边境各部,按第二套方案,秘密向预设高地集结,多备舟筏弓弩,做好应对小规模洪峰和趁乱反击的准备!”
“是!”
又过了三日,来自契丹境内的最后一份密报确认,各坝水位已接近蓄满,契丹守军似乎也接到了即将行动的指令,戒备更加森严,但士气却因长期驻守和即将执行的“绝户计”而显得有些复杂。
时机到了!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潜行突袭的绝佳时机。王审知站在书房内,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数百里的距离,看到那些在黑暗中蛰伏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对侍立一旁的传令官斩钉截铁地下令:“发信号!命令所有破坝队,于子时正刻,同时行动!炸坝!”
“是!”
一枚特制的、带着尖锐啸音的火箭从幽州城某处秘密地点升空,在夜空中炸开一团微弱却足以让特定人员辨识的绿色光芒。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契丹腹地,七处水坝工地。
子时正刻,万籁俱寂,只有河水在坝后蓄积的沉闷涌动声和守军营地里零星的刁斗声。
突然!
“轰隆——!!!”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