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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布!”
王贺虽不是行家。
但这布品相摆在这里,谁看了,都知道这是好布。
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越过人群,问道:“该村伍长可在?”
陈远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拱手:“见过都尉大人。”
“哦,是你?”
近一个月过去。
王贺显然还对陈远有印象。
毕竟,残兵中能举起两百五十斤的,少有的在。
王贺拿着那匹布,问道:“这些布,都是你们村自己织的?”
“是。”
“十日之内?”
“不是,乃是村子几月前便已经织起,本打算拿出去卖,恰逢这次征税,便交了出来。”
陈远当然不可能说,这是十日之内完成的。
这样也太过骇人了。
“哦,原来如此。”
王贺摸着布上的针脚,组成经纬的麻线,目光闪动,似有所思。
“你村这布乃是好布,只是可惜了,若不是国家有需,当卖好价钱。”
他放回手上布匹,对身后军士道:“清点数目!”
军士们立刻上前,开始查验。
而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官道上,另一队军士正押着一长串人,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那些人个个戴着沉重的木枷,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是西溪村的人!”
“天爷啊,那是王三娘一家,她家小女娃子才五岁啊!”
有村民认出了队伍里的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东溪村和西溪村只隔着一道溪流。
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此刻看着邻村乡亲的惨状。
一股寒气从每个东溪村村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哭喊声、求饶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像鞭子抽在人心上。
“官爷,军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我不想去充军啊!”
一个妇人猛地跪在地上,对着押解的军士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再宽限几日,就几日!我家一定能凑出十贯钱来!”
“呜呜呜……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怕……”
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女娃,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衙役,吓得浑身发抖。
那妇人早已哭不出声,只是用身体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声音嘶哑地安慰:“丑娃别哭,乖……我们……我们去找你爹爹……”
可谁都知道,被押往北边充军,九死一生,哪还有什么爹爹可寻。
这一幕,惨烈而真实。
东溪村的村民看着这一幕。
一个个噤若寒蝉,遍体生寒,心有戚戚。
望到西溪村的惨状,陈远也是心有戚戚。
不过很快。
陈远便收回目光,收敛心中的悲戚。
穷则独善其身。
陈远虽有同情心,但不是圣母。
能保住东溪村一村已是不易,其他村实在无能为力。
这些人,要怪就只能怪这乱世。
约莫一刻钟后。
军士清点完毕,向王贺禀报:
“大人,东溪村五十三户,贱籍九户,应缴麻布一千六百匹,实缴一千六百匹,数目无误,品质上乘!”
王贺点了点头,赞许看了陈远一眼:“很好,你没让我失望。”
说着,他想了想,又靠近了些,低声道:“若还有布,可来清水县军府辖地一趟。”
说完。
王贺拍了拍陈远的肩膀,一挥手:“走,去下一个村子!”
大队人马带着征缴的布匹,往下个村子过去。
直到官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
东溪村的村民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交上了,我们交上了!”
“我们活下来了!”
杨嫂等几个贱籍的妇人,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整个村子都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