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呵……呵呵……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老钱还有些茫然:“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
张飙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看穿戏码的疲惫与讥诮:“咱们那位洪武大帝,又给本官递刀子来了。”
他抬眼看向老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华盖殿里那个端坐龙椅、算计深沉的身影:
“一个普通百姓,能知道这等机密?还能精准地把消息送到我这儿,然后人间蒸发?”
“除了咱们那位无所不能的皇上,还有谁有这等本事,这等心思?”
老钱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过来:“皇上……是皇上故意让咱们知道的?他想让大人您去查齐王?”
“不然呢?”
张飙冷笑连连:
“朱榑是他亲儿子!没有铁证,他这当老子的,能轻易对自己的骨肉下狠手吗?”
“他若无凭无据下狠手,其他儿子怎么看他?还能安心为他保家卫国吗?”
“所以,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像我这般的‘疯刀’,不管不顾地捅进去,把齐王府的盖子掀开,把里面的污秽翻个底朝天!”
“成了,是他皇帝明察秋毫,大义灭亲。”
“不成,或者惹了众怒,那就是我张飙狂悖犯上,肆意攀咬藩王!”
“到时候,所有的仇恨和反噬,都由我一人承担!”
“他老人家稳坐钓鱼台,左手拿着父慈子孝的牌坊,右手握着拿捏我的把柄,还美其名曰,你看你犯了了这么大的事,咱都没让你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操他妈的,一石二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越,语气越是冰冷,眼神也越是清醒。
愤怒吗?当然愤怒!
李墨遇刺,赵丰满失踪,都是他认可的兄弟!
这背后必然有惊天阴谋!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当作棋子肆意摆布的恶心,以及对老朱那深沉如海、利用一切的帝王心术的凛然。
老钱听得心惊肉跳,压低声音道:“那……大人,咱们该怎么办?齐王那边,明显是龙潭虎穴啊!”
张飙沉默了片刻,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重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依旧有些混乱的饶州卫,目光深沉。
“赵丰满……应该还没到朱榑手里。”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分析:
“以老朱对他那些儿子的了解,如果赵丰满真被朱榑抓住,甚至杀了,他绝不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让我知道。”
“他会直接找朱榑要人,或者用更激烈的手段。”
“因为他知道,若藩王真敢公然杀害钦差,我张飙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那时候局面就不是他能完全控制的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赵丰满跑了!”
张飙眼中精光一闪:
“他在齐王邀请赴宴时察觉到了危险,或者拿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然后想办法脱身了!”
“现在,估计正藏在某个地方,而朱榑正在疯狂搜捕他!”
“老朱把这个消息‘漏’给我,一是想借我这把刀去搅浑齐地的水,逼朱榑露出破绽;二来,恐怕也是希望我能找到赵丰满,拿到他手里的证据!”
想通了这一切,张飙脸上的讥诮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决绝和一丝疯狂算计的神情。
漕运贪腐案,他本来想迂回调查,从卫所军械流失这边打开缺口。
但现在,老朱把刀递到了他手上,齐王朱榑这个活靶子就立在眼前。
李墨的血,赵丰满的险境,兄弟的仇怨.
老朱的算计,幕后黑手的狠毒.
这一切,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看向老钱,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老朱想利用我?好!老子就让他利用这一回!”
“不过,不是按他的棋路走!”
“传令下去!”
张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劲:
“饶州卫这边,继续深挖!‘水猴子’、木料、黑风坳,一条线都不能放!这是咱们的根本!”
“另外,挑选一批机灵且敢拼的兄弟,带着我的信物,由你亲自带队,给我潜入青州!”
“你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赵丰满,把他安全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