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粲这话,虽来的无来由,却也是个触景生情。
树活了,就如同人活了一般。与宋粲一样,同是一个劫后余生。
龟厌倒是不曾听他这梦魇醒来般浑话,依旧是个猛火烧丹,满头的擦汗。
然,宋粲却不想就此放过他,遂转了头,望了那龟厌道:
“怎不见你砍了它做雷击木?”
龟厌听了这话来也是个郁闷,只将那手中的扇子猛扇炉火倒是一个不答。
宋粲见他这不理不睬的作派,便叹了一声,托过藤杖一个使劲。然,吭咔了数声后,这才迤逦歪斜的将身站起。
却还未站稳,便伸手去抠了那树上被雷劈的一个外焦里嫩的树皮,口中絮絮叨叨了道:
“受那天火焚身,本可晋身符箓之列掌管天帝雷霆。怎奈机缘不到,遇那无良道人。唉,怎的一个可怜……”
那龟厌听了这怨天尤人的话来,终是忍不下这口气。
然却是一个丹药炼制紧要之时,倒也不敢停了手中蒲扇。
且是满脸大汗,眼睛盯了那丹炉,口中怒怼了一声,喊道:
“把你个满嘴胡拆!”
这一声断喝来,却是听得宋粲一个皱眉,又转了头望了那龟厌,满脸委屈了道:
“有理你说麽?别冲我嚷嚷,我听得见……”
其声不大,倒是一个满腔的哀怨,然是听得那龟厌一个鼻子喷烟。遂,将那手中的蒲扇一丢,气恼了指了那认认真真抠树皮的宋粲,口中怒叫一声:
“诶!活不过也!”
遂又道:
“玄女曰:枣者,群木之使,物之灵者。雷公杀律云:木之道,以霹雳枣心为上。无霹雳枣心,亦为次之也!而此树为槐。槐者,木之鬼也。其性为阴,状如伞盖。且不知是哪位高人,惜坂下十万战殁之亡灵栽槐于此处,令万千魂魄得以于此避阳。殊不见此地百里无树,只这坂上一棵独活?”
这一通夯里琅珰的话出口,倒是让那宋粲听得一个瞠目结舌。这话不仅让那宋粲一阵的恍惚,就连旁边看戏的听南、顾成也是一个两两相望的傻眼。
遂,那顾成便挠头看了那棵大槐树,口中喃喃了道:
“娘娘!亡魂……”
怎的?原只道这莽原百里,只这大槐一树。这坂上尤为一个突兀的紧。却不知此间还有这般的根结在内。
宋粲听罢,便自顾“哦”了一声,无聊的知识又增加了一些。
倒是不肯放过,便赶紧夹了藤杖寻了纸笔来,口中道:
“且慢些说来,待我记之……”
龟厌听罢,且是以为那宋粲揶揄与他。便口中“嘁”了一声,刚要点手与他较一个真章。然,且是一个“我”字刚出口,便又一眼瞥见那炉火不济。嘴里惊呼一声:
“吁嘘呀!”
便紧跑了两步捡了蒲扇回来,蹲身丹炉前,盯着那炉火擦汗捅火,续而疯狂扇之。
龟厌这般的惊慌,且是唬的身后的听南、顾成和那些个持灭火之械的家丁又是一番的惴惴。
然,宋粲倒是一个安生,望了那大槐树,时而提笔疾书,时而咬了笔杆细想那龟厌之语,思之后又奋笔。
俄顷,又有不明之处,刚想张嘴问之,却被那蒲扇扇的快要冒烟的龟厌怒喝一声:
“你与我闭嘴!”
给噎了回去。却呐呐的说了一声:
“我不与计较。”
自此便是一个煽火,一个看树的两不相扰。
说那陆寅、谢延亭这一对一条船,一路说笑,转眼,便得到那草市。
经得一路打听了之后,便拜在平江路商会会长的门下。
言明将军有事相商,那会长倒不拘礼,便放下手中活计喊了自家的兄弟,又慌忙着人包了礼物,一番忙碌之后,便坐了那装满礼物的马车,欣然随了陆寅、谢延亭两马一车上得坂去。
饶是两个老头一路抬杠拌嘴,倒是让那途中不再寂寞。
四人上得将军坂,却见那宋粲依了藤杖站在大槐树下翘望。
却慌的那平江路会长赶紧下车,惊道一声:
“这怎使得!”
且一路拱手迎上前去。
遥见宋粲与他拱手,一揖拜下,口中道:
“有劳先生,本应登门,怎奈这身虚体弱。望先生海涵粲失礼之为。”
那会长赶紧上前托了那宋粲,道:
“这是何道理?合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