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中的狼:死敌之间的第一次对话/(2 / 4)

地势。他没有马上说话。他把斗篷拢了拢,把身子往洞壁外沿一靠,刻意给洞内留出一弧空。那一弧空是“道”——给人留的路。他觉得此刻自己不是来抓的,是来听的。

“你叫‘越’。”他忽然说。

辛越的指腹在膝上动了一下。那是本能。一个人的名字,若是被对手唤到了真实处,指尖会第一时间把心护一下。他按住。他不否认。他只把名字在心里缓缓过了一遍:越,不是跃。

“我叫‘暝’。”韩暝道完,自己笑了一下,“暝,夜。夜里看人的,叫‘暝’。”

“鹰。”辛越淡淡补了一句。他抬起下巴,“洞里不看人。洞里看狼。你要看我,你在外头看更清;你要和我说话,就得在这儿说。你挑了‘说’,不是‘看’。”

韩暝没有反驳。他把目光挪开一寸,落在洞里的旧爪痕上。爪痕并不均匀,有的很浅,是幼狼,有的很深,是母狼。他伸指轻轻摩了一下,指腹里有一层细细的麻,像狼牙在石上磨过之后留下的脉。

“你写过‘若’。”他忽道。

辛越抬眼。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把祠钟柱上的那一笔认出来。那一笔写得小,血不多,痕也不深。他以为只有“懂”的人会看见。

“写‘若’的人,不急着说‘诛’。”韩暝把袖子往上一挽,露出手背上两道极淡的旧疤,“我不喜欢‘诛’,但我知道它必要。只是它不该在今天、此处,由谁来喊。谁喊,谁坏。”

“你今夜按住了梆。”辛越道。他的声音里没有谢,没有夸,他只是把事实说回去。

“你今夜按住了木楔。”韩暝接上。他们像把彼此的刀按回鞘,鞘里发出一声很轻的碰响。

洞外忽然“嗷”地一声,尖而远,是狼。不是叫,是答。山的另一侧霜因温差裂了一条缝,声音被风携着,像一根细绳,绕过树与石,钻进洞里。辛越与韩暝都静了一息。两人同时把手指放在洞底的土上,指背朝上,像在地上按住一根看不见的弦。他们都在听:狼在不在这口洞,狼在不在“人”的近处。狼不在。狼在更远的地方,回了另一只狼一个“在”的消息。

“你来做什么?”韩暝收回手。他问的问题直白。这不是套,这是一记投石:投在一个人心里的井里,听回声,分深浅。

“走‘北’。”辛越道。这也是直白。他不给地点,不给人名,不给数。他给一个方向。方向对人意味着路,路对鹰意味着风,他不怕借风,他怕借了风被人拽走。他给出“北”——那是他的“奉”。

“北。”韩暝咀嚼了一下这个字。他想到潼关与榆根,想到赵北与乌巢,想到北面粮道上那些像挂在夜空里的一条条细线。他把这些想法一一压回去。他说:“有人让你‘缓’。”

“有人让你也‘缓’。”辛越反问。

“丞相。”韩暝不躲。他坦然,“‘勿急、勿杀’。”

“我们这边也是‘缓’。”辛越道,“先‘缓’得住,才有‘奉’。缓不住,‘奉’就碎在路上。”

韩暝静了一息:“谁教你的?”

“一个死在河滩上的人。”辛越淡淡。他想起那一捧血,把一个名字从他怀里滚入泥里,他把“名字”捡起来,却把“人”送不回去。他在心里把那个名字的最后一笔再写一遍,收笔处压到最紧,“缓”,是从那天学的。

韩暝低笑了一声:“‘鸩’,会把这类人藏在灰里。灰里藏着烟、藏着粥、也藏着‘奉’。”他不饶舌,他眼里有一种某种近乎尊敬的东西划过去,一闪而没。他从来不轻敬对手,今晚他下意识给了半分。

洞口的雪忽然被人踢了一脚,一小撮白末打在石沿上,溅起的粉落在韩暝衣襟。两人同时看向洞口。急鹰的影子掠过,停;另外,是两条不属于军中步法的脚。他们是“第三目”里的人——那批贪的人。他们鼻翼张着,像狗在嗅。一个人把头探进来,眼里有一种不稳的亮,“里面有人?借火。”

辛越与韩暝都没动。他们保持了同一个姿势:半个身子朝洞里,半个身子朝洞外,像两只在洞檐上相遇的动物。韩暝的手在袖里摸了一摸,很快摸到骨针。他没有拿出来。他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齿,舌尖触到一颗老伤的齿根,那是他少年时在城门下与人斗殴被人一拳砸的。他把那一口血腥味在齿缝里压平。

“借火。”那人再说了一遍,语声里带着一丝不耐。他不等洞里人答,自己把脚迈进来半寸。半寸够了,够一个人在洞外做出判断:里面几个人、哪一方、有没有刀、有没有怕。他看见韩暝裘袖里浅浅露出的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