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黑云压城,神弩灭神/(1 / 4)

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06章\/黑云压城,神弩灭神\/

黑云自北而来,压在邺城的瓦与脊上,像一只巨兽伏低了腰,呼出的气在城垛间游走,带着火熄后的灰、麦仓的酸、铁与皮革的腥。城内粥棚的蒸汽还在升,粥勺敲锅的细响很快被鼓角吞没。街口有孩童被母亲一把按进门槛,仍探头去看墙外那片越压越低的云,眼睛被寒风吹得生疼。

郡治正堂,灯只留三盏。吕布立在舆图前,指节在黎阳与官渡之间轻叩,像用刀背敲一块石。他未披外甲,内铠束至胸口,呼吸很稳。陈宫、贾诩、沮授、张辽、高顺、魏延、龙越领队分列两侧,言语都往短里收。

“哨。”吕布开口。

“黎阳北岸游骑试阵两遭,不缠不追。”张辽回,“洹水渡口已扣闸,今晨试放三船,皆被‘狼尾’拦回。袁军正面压来,旗中有新号:‘神臂营’。”

“楼车、冲车俱备。”魏延补,“鹿角、鹿砦推在前,后有重甲步,鼓点急,怒气重。”

“‘神臂营’。”贾诩笑意微薄,“河北旧牌,主弓劲逾常,距百步击盔可凹。主将韩猛,人称‘神臂’。”

“神臂,便灭其臂。”吕布淡声,“按‘四杀法’行之:杀鼓、杀旗、杀楼车、杀其心。”

陈宫轻点其四:“兵不出门,法先上墙。‘神弩’就位。”

“诺。”高顺应声,转身去催。龙越队长“是”了一声,袖中指令已分作三道暗语,像无声的刀分进城头四隅。

——

邺城南墙,风从雉堞缝里钻过,像一根根冰凉的针穿过甲片缝。高顺巡过城垛,一道一台点看。他目光所至,城角处搭着罩棚,黑布压得低低的,棚下伏着一架架巨物——木身满是新刨的纹,铜牙如兽齿,一道道牛筋绷在臂枢上,鼓起柔韧的腱肉;弩床背侧嵌着刻度轮与风读盘,刻度细如发丝,盘面嵌一枚薄薄的云母片,能读风向、风劲;弩首前端,三种箭列成序:破甲钉翎、锁索钩矢、火羽重矢。匠人用鲛丝绕住箭尾,鲛丝入水不滑、入火不焦,是龙越从盐井里捎回的海物奇材。其名——“破军神弩”。

“神弩”之后,弩卒半跪,肩与弩床齐平,呼吸压在喉骨下。操弩手掌心缠麻,指节按住铜牙锁。每一张弩,旁设一人持“风语”旗,负责读风、报距;再旁是两名递箭卒,衣甲尽去声响,腰间挂了小皮槌,必要时敲一下弩床的“心”——那是一颗黄铜小铆,敲即齐发。

“破军一至四,就位。”旗语如雨点,落在一张张弩背上。

“角楼‘云车’就位;女墙下‘鹤首’就位。”龙越的影掠过一台,轻声报毕。

高顺检查最后一台,才抬眼往外望——黑云压城,城下袁军的旗影簇成密林,层层推进。冲车前铁皮披覆,楼车上挂着厚牛皮幕,牛皮上涂了泥浆,防火;“神臂营”的烈弓手步伐一致,弓背阔厚,弦紧如线,胯下短刀,腋下备矢;最前一骑大旗风中直如枪,旗心字粗黑如刃:“韩”。

“鼓起。”袁军鼓面一齐落下,重得城砖都在颤;角声从四翼压来,像一股久攒的怒潮要在城根一头撞开。楼车与冲车轮毂同步,鹿角砦互相咬住,推成一条遮天的黑线,向城脚逼近。

“标距,二百八十步。”风语卒低喝。

“破军一,杀鼓。”高顺手下旗语一甩,黑布被拉落,第一列神弩抬首,如同一群伏地的兽同时抬起了脊。铜牙一松,一阵沉而短的啸破风而过,十二枝破甲钉翎拉着低沉的尾音,从城上略斜下掠,像细雨里突兀跃出的十二道冷光——鼓手第一排肩头血花齐绽,鼓棍滚落地面,鼓声在中段陡然一滞,后段鼓手一惊,槌面误点,鼓点乱成两股,阵形微颤。

“破军二,杀旗。”二列弩矢拔地而起,射向前阵旗手与牙旗。旗杆是四十年老榆,筋骨劲,按旧理当难断。然钉翎有锥,锥尖套薄铜套,穿木如啄冰。两杆牙旗在空中一颤,像被从根上轻轻一掐,便歪斜下来,旗面卷起半边,像有人当众撕了“颜面”。旗手去抢,被第二矢从手腕剔开,手中血线崩开一朵极小的花。

“破军三,锁楼车。”三列换“钩索”。弩声被风压住,几乎听不真切,只见十二根铁钩带索,像十二条细蛇,透过牛皮幕的边,钻入楼车侧边栏杆的缝;下一息,台后弩卒齐齐向后一沉,鲛丝绳紧,楼车的重心被硬生生拽偏,车体“嘎”的一声,车轮卡进掘好的“陷子”里,前倾半尺,箱中两名神臂手应声撞在内壁,头盔与木栏相击,闷响一片。

“破军四,灼冲车。”四列换“火羽”,箭尾裹蜡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