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在“‘不动之石’”四字上轻轻划了一下,笑:“好石。”他转头对副将道:“送盐五十背,布十匹,写‘共议’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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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雄对弈,局各一边。
彭城公府,陈宫把檄文副本铺在地图上,像在棋盘上铺了一层薄霜。吕布坐在案后,不戴盔,不束发,神色如冷铁之温。贾诩拨开一角,“主公先落三子:泉府三法、券行四道、门牌三字。后落两子:印路延西、灯巡百段。兖州落三子:官告二十条、榷盐半息、堡钉断粮;后落两子:细作夜行、名义挟旧宗。”
“破?”吕布问。
“破他‘官告’之‘名’。”陈宫低声,“以‘诏问’对‘官告’。主公写三行小字,贴在‘共议檄’下,名曰‘三问附识’:‘天子远否?民病重否?仓可开否?’凡县门贴‘官告’者,商贾私抄此三问,贴在‘官告’旁。官告至上,三问在旁,眼会左右摇,心便不肯只看一边。”
“破他‘榷盐’之‘利’。”糜竺接,“泉府‘半息’不降,仍以‘券’缓利。并开‘盐引之对柜’,凡从兖州来的盐,入城先对秤,再对票;对过者,免市课半日;对不过者,门刻‘苛’。官之‘惠’,给得快;公之‘法’,守得久。久胜快。”
“破他‘堡钉’之‘路’。”张合道,“河上游骑不出三里,斥候只射舵,不折舟;粮路被断时,先扫‘小路’,后修‘大路’,以‘工券’鼓民修渠修路,渠通则舟移。”
“破他‘细作’之‘夜’。”张燕笑,“‘灯巡’加‘门籍’,夜里只写不捉。写十夜,捉一夜;捉一夜,刻一门。谁的门,谁心知。”
“破他‘旧宗’之‘名’。”贾诩袖内掌心茧慢慢按住,“不与之争‘礼’,只与之争‘利’。徐州之‘利’非钱,是‘字’。今日‘愿恤邻’三字挂门,明日‘曾苛已改’四字更黑,后日‘平粜在此’五字更正——三牌在门,门要么亮,要么黑。黑者,众目所见,礼也不救。”
吕布一一听过,提笔在地图上点三点:一在彭城东门,一在三渡,一在逍遥津桥头。笔尖略顿,声极轻,却像落在一张大棋盘上:“稳。”
“稳中带狠。”陈宫微笑,“‘狠’在何处?”
吕布抬眼:“‘狠’在‘砸门’。”
陈宫、贾诩皆笑。贾诩袖里指轻敲:“另有一‘狠’,在‘不动之石’。‘不动柜’不可启,启则必告:开柜之日,城门之榜必贴一行——‘不动之石已动,徐州人请讨我。’此言一出,官告不攻自破。谁敢言你‘私置印柜’,你便以‘开柜自罪’破其名。”
“自缚而行。”陈宫点首,“这便是‘以弱胜强’之道:先把刀挂在自家脖子上,别人便刀无处落。两雄弈,弈在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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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营中,另外一盘棋。
曹操立案不坐,袖间有风。他用细箭当棋,落五处:“青州降卒,调三千;濮阳堵路,设三堡;济阴榷盐,减半息;许地官告,遍四县;徐州旧宗,列三家。”荀彧按图,颔首;郭嘉笑,目光扫过案外夜色:“主公,徐州的‘灯巡’多,你的‘细作’便换白昼。”
“白昼?”曹操看他。
“白昼的‘细作’,名曰‘劝谕’。”郭嘉笑,“以县官之手,巡门抄牌,问一问‘三字’:‘愿恤邻’谁写的?‘曾苛已改’谁下令写的?‘平粜在此’是否虚名?问久了,人心会累,累了,‘字’便不常黑。”他顿了一下,“再以‘学’对‘学’:徐州有‘军学’,你便在兖北设‘州学’,讲的是‘礼’,不讲‘法’。读书人爱‘礼’,礼若厚,法若薄,心便偏。心偏,就是你的一子。”
曹操不语,指尖轻叩案脚:“行。”
“还有。”荀彧沉声,“‘共议檄’有‘问天子’三问,主公可有一答?”他抬眼,“可奉诏遣使,告诸郡:‘天子安,民可温,仓可开’,以此答其问。问而不答,示弱;答而不实,示欺;答之有度,示强。徐州之‘问’,借人心;你之‘答’,借王命。此为‘正名牌’。”
“答。”曹操合目,低声,“答以‘今日安,明日更安’,字里藏刀。”
郭嘉笑无声:“字里藏刀,刀又藏在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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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纸的角在各自方向卷起,又平下,再卷起。风由纸上起,在市上绕,又绕回纸上。在此风之中,一桩小事忽而生根。
徐州西里,“泉楼月账全榜”贴出之后,榜尾那行小字格外扎眼:“此账如有一字假,徐州可弃我——吕布。”人群里一名捕快看完,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