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软’。**人心软,法便硬;人心硬,法便柔。分印,是把‘一时’变‘长久’。‘权’归一,如你所愿,下一任‘一’若非君所愿,君将何以自处?”
钟某眼神微动,仍笑:“此说奇妙。但法若过分拆解,行之必迟。”
陈登接过话头,声音沉稳:“慢,不妨碍‘准’。昨日北营,当街有军士抢糖,‘法司’鞭十,‘账房’登记,‘错单’公示,三时辰更牌。**法在人前行,慢也如雷。**而徐州十年图,‘渠’在五年,‘学’在十年——渠不在一朝一夕,学更不在朝夕。我们所求,不是急,是久。”
“久字为上。”陈珪在榻上一字一顿,“老朽今日召诸君,不为一时之辩,只为一纸之立。——登儿。”
陈登会意,抬手示意,侍从捧出一卷素纸,中间空着,四周已印妥“徐州合伙十条”“盐盟会三条”“护江会三约”“市议会四补”的纲目。陈宫提笔,落下一行大字:**“檄告徐州军民及江海商旅书”。**墨痕未干,香气冲鼻。
“檄文?”钟某略有讶色,“于谁而檄?”
“檄乱,不檄人。”陈宫语气温而冷,“檄‘抽私税’、檄‘劫路’、檄‘以名要法’、檄‘以兵压民’。”他提笔落下标题之下的第一句:“并州吕布、徐州刘备,与法司陈登、钱库糜竺,合署檄告——不攻城先安民,不夺名先立法,不夺利先定价。违此者,与全州为敌。”
这第一句,像把悬在半空中的石头稳稳落在了榻前。刘备目光一紧,他向前一步,按住纸角,声音不高却坚:“此檄,备愿署名。仁义须落地,今日以‘檄’立‘地’。”他侧头看了陈珪一眼,老人目中有光,像从深水里被撩起的一缕暖。
关羽从袖中取出随身的印,印上小小“刘”字。赵云向后一步,悄悄抬帘,示意张飞莫闯。张飞憋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一拳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里,像隔着扉门打鼓。
钟某的笑意淡了半分,他仍旧持和气:“玄德公此举,必有后患。许都虽言‘法治’,然欲‘法从一出’,以便调度。若徐州合署,印分三处,将来若有紧急军务,谁负全责?”
“法司负‘法’,钱库负‘粮’,霸府负‘兵’。”陈宫淡淡道,“急军务,‘急’不在‘一人’,在‘组织’。逍遥津三扑三退,谁人一人可为?文远破桥之策,陷阵营盾列之法,各尽其职,方能扛过十万之潮。——先生,徐州欲行的,不是‘英雄治’,是‘制度治’。”
钟某看着那行未干的“檄告”,眼神终于凝重起来。他明白,这一纸一落,许都送来的那句“徐州宜归法治之君”,将被徐州以“法治之州”回敬——“君”不在一人之手,法在众目之下。
他向陈珪拱手,慢慢道:“陈公,‘病榻之前’,钟某见‘双簧’——一人言‘法’,一人言‘仁’,实则同心。钟某此行,所见足矣。唯望诸君莫负斯民。”
“谢先生。”陈珪微微一笑,那笑里既有病色,也有一种老树风中的笃定,“徐州不负斯民,斯民乃徐州之城。”
他咳了一声,抬起颤微微的手,向刘备伸去:“玄德公,老朽有一请——**今夜入北营‘市学’,主讲第一课:‘仁义何以落地’。**你若在‘学’之旁站定,你之‘名’,便不是空。”
刘备肃然,躬身应:“谨遵陈公。”
陈宫将纸推到刘备面前,示意落下第一句。刘备提笔,笔锋微抖,却一落到底:“刘备与并州吕布、陈登、糜竺合署:不攻城、不扰民,行‘十条’、立‘三会’,法中立市,市里生学。凡以名压法者,檄;凡以兵压民者,檄;凡抽私税、劫路者,檄;凡阻‘义仓’、坏‘公估’者,檄。违者,虽豪虽官,鼓木三声,三日必审。”
陈宫顺势补上段落,简洁凌厉:“盐盟会与护江会自此常坐,夜炬三更,遇盗共发;市学先开‘公估背面’,后讲‘丁役抵差’;宗祠法碑与军律相接,三印并下方改。此檄张告徐州城内外,沿泗水、白马津、清口、狼沟渡,十处同揭。”
陈登提笔,在檄尾加上一行小字:“愿与法同行,名随众望。”又画一小牛,牛背“学”字,旁注:“学入市中”。糜竺派来的账房官在旁,默默把这一行也抄进账薄,作为“市议会第四条之附”。
钟某无声看完,长揖:“钟某记在心里。徐州自有徐州的‘法’。愿诸君行之如初,久不废。”
他转身出室,袖口掠过门槛时,门外的风猛地打在他的脸上,冷得像刀。他在门廊下顿了一顿,抬眼望向北营那头三面大字旌旗,心里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