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白,眼里却是静的。他从怀里摸出一条自家老娘缝的白布条,送到魏延手里:“将军,系着。万一我不回来,替我娘收三银。”他笑,笑里有火,“我去挡那口风。”
魏延一怔,接过白布,系在腕上,压声道:“记功。”
栾青不应,转身便钻进梁下最险的一处。他要去的不是杀人的地方,是风口——火的脖子就长在那里。他用身子挡,背后火在吼,他的影在火里忽长忽短。魏延的喉咙“哽”的一刹那,刀背又是“嗒”的一声,耳后的弩手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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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不倒,桁不塌。今日不求‘大毁’,只求**‘大乱’**。”陈宫在堤背轻声道。他展开一张写好的“公启”,墨未干:“不扰祠学,不夺田庐,不伤过客;凡市易照旧,凡斗殴自理。”他用俗字写俗理,故意俗,叫每个识与不识字的人一眼便懂。这纸今晚不贴,明日“有人”替他们贴。
“火借风起——”堤背上有人压声,“北风向东南偏。”
“妙在分秒。”贾诩笑,露一点牙,“揭三指。”
竹哨“叮叮叮”,第三指揭起。水从灰里转弯,带着白雾把两簇急躁的小火按住。火被按得不甘心,声更嘶,势却矮了一头。白雾最浓的地方,‘鸩’的人从帐房里背出两大卷“借单”,卷口一掸,火便从卷面窜起一线,像一条红舌在嘲人。他们把“借单”撕一半,燃其一半,剩下一半塞回柜角,柜角上压一块石,石面刻着两个极小的字:“留乱”。
“擎门——稳住!”高顺的嗓子压得低,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像绷得极紧的索。他知道再过三息,第一拨“救火”的人就要涌到这条弧口上;再过五息,他们会发现水竟然也会“走路”;再过七息,火就会被水牵着鼻子走他们给它设的路。可这“七息”,要拿命换。
“关门!”曲义见第一拨小队已经撞在弧口,他往前一步,盾角一挑,把为首那人肩膀往旁边“挪”了半寸——只半寸,后面的人便失了“节”。他再往回退半步,那半寸就变成一条口子。口子不大,却够把他们的快吞进去。
“缠门!”魏延在梁下回身一刀,把一条“回廊”斫下一截,让追兵在转角处不得不侧身。他趁机把两条预埋的麻索用刀背“拨”到火边——火沿着麻索像蛇,在他要它去的地方游。
“斩门,收楔!”张辽的一只小匣装满了各式楔子和舌片,像外科医师的器械。他往门梁上一按,小匣“哗啦”一声关上,把“门”的戏演到最后。他身子一矮,便不见了,只剩刀背在梁上拖出一串看不见的光。
“闸伍——滴声!”庞虞丢出两枚小梭,风一吹,梭在灰槽边发出极轻的“叮叮”。听两声的人揭一指,听三声的揭两指。不响者,停。他们都知道,今晚救命的不是鼓角,而是这种小小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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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巢岗内,淳于琼终于见到火。他并不醉,手心却烫。他扑灭了两处,压住了三处,吼哑了嗓子。可火像不听他,偏要走他不想它走的方向——顺着灰与麻索、顺着低风与弧口,绕开梁与桁,去找账与路,“喀喀”抽着人心的筋。他忽然觉出不对:尾灯又迟了一线。他回头,想要骂人,却只看见灯影在白雾里一明一灭,像人喘气。他胸口发寒,直觉告诉他:他们不是来烧仓的,他们是来折人的。
“守账房!”他厉声。他想守的不是账,是一口气——那口气守住了,“人”才不会塌。他没看见,那方小小的印盒在某个手背有薄茧的人手里被轻轻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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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后的少年“栾青”终于扑到了他要挡的那口风。风从灰槽的转口里呼出来,直往梁脚的火头上冲。他把身子一横,整个人像一块活的木塞,硬生生地把那口风堵了半息。半息很短,却够让庞虞的“白雾”接上,够让魏延在另一头“嗒”一声,把最后一张床弩的拨簧敲落。火嘶了一下,像喉咙被人捏住。
“栾青!”魏延一声闷喊,回身去拉。他的手捞了个空——栾青已经借那一口风把身子往下顺,顺着压下来的火把自己“塞”进了两根梁之间。他的背被火烤得“吱呀”,皮开肉绽,他却笑,笑得牙白。
“将军,”他在火里尽力挤出一个声音,“风我替你挡住了——你去砍‘舌’。”
魏延喉头一刺,仿佛被针扎。他什么也没说,只把腕上的白布往上勒得更紧,整条臂青筋暴起。下一瞬,他的人在火里像一条刀锋一闪——回廊的最后一处“舌”被他“嗤”的一声挑断。后面的人追来,腿被这“舌”绊了一绊,整队的“节”便散了。
“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