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软却很硬:“值不值,不由你一人说。你若每次都说值,天迟早要拿‘不值’来找你算。”她伸出手,指腹轻轻按在他腕上,按住那根解析力道的筋,“我可以再借一次,但我要你记——‘术’为护‘人’与护‘名’而用,不为杀‘心’。‘神’可以借一回,不可借习惯。”
吕布注视她片刻,点头:“记了。”他把话压得极低,“若到不得不再用之时,只为一件:护‘牌’。”
貂蝉笑了笑,笑意薄薄:“好。那我答应你——再用一回,也只护‘牌’。”她转身走到帐口,望向风口的牌,一页白,四个字像钉钉在风上。她忽然明白,所谓“信仰”,不是跪,不是祷,而是这四个字能在风里站住。站住,就会有人在它后面站住。
……
刘备小营。赵云擦枪,枪身在午光里不发亮,像一条收起了光的河。他听见营外孩童学唱新词:“魔王来,立白牌;刀向己,护人来;魔王去,风不开;人心定,锅添白。”歌词简陋,却干净。赵云放慢了手上动作,转身向帐内:“主公,市井呼‘牌神’,有人要立香。”
刘备把手中竹简合上,目光沉沉:“不许。”他顿了顿,“善名不可过火,过火则妖;信不可流于偶像,流于偶像则空。——你亲自去,把香撤了,但别辱人,把锅添一勺。”
赵云拱手:“诺。”他走到锅前,见孩子正把一撮草塞到白牌脚下当“香”,便蹲下给他系好那根红线,低声:“把心系在‘护人’上,比系在香上更灵。”孩子抬头,眼里闪着一块亮。他似懂非懂地应了,跑去给他娘排队。糜竺在一旁看,轻笑:“拿‘义’去接‘信’,胜过拿言语。”刘备点头,叹:“我们也在借‘名’。但要记得‘名’从哪里来,又要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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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酒肆里已经有人给白牌立了小木刻,刻得粗拙,用黑线描四个字,摆在柜上镇账。捕快端碗看了一眼,没喝斥,拿袖子把木刻擦了擦,轻声说:“摆着也行,别让人以为这是偶像。它是规矩。”伙计“嘿”了一声,把木刻挪到了靠里些,旁边放了一碟盐——赵甲留下的一撮,说是“压邪”。审配过街,远远瞥见,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喝止。他心里明白:此刻谁敢去打碎那块小木牌,谁便是先打碎自己脸的人。
袁绍在堂内缓声下令:“市中立牌不撤,赈不止;无鼓不战;严禁‘立像’戏谑,违者治。”沮授病榻上听到这一道令,苦笑一声,写下两个字:“学会。”他抬手掩住口中的血,心里知道,这一步来得晚,却至少不是往反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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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营,郭嘉把新收的谣谚摊开:“‘白牌神’三字初露,‘魔王’之名与‘护人’之词并行。主公若任其自长,他日‘王’名被‘神’名压下,不利。”曹操淡淡笑:“他背‘魔’,我握‘人’。——传令:不许军中拜牌,但许军前立牌;不许市井拜神,但许文士写牌。‘词’这一权,我来夺。我写一檄:‘立牌非神,乃法;魔王非妖,乃律。’”他顿了顿,“再加一条,违者不杀,先罚‘写’。让他们把‘护人’写一百遍。写多了,笔会直。”
郭嘉咳了两声,笑意薄:“你从来不以‘神’吓人,只以‘理’压人。”曹操眯眼,眼光如针:“他用‘理’改天换日,我用‘理’换人心。”他抬手,“再借他一把刀:令我军过牌必横刀,锋向己——这四个字,他若敢说我们学他,世人便知我们与他同规;他若骂我们偷他的‘名’,世人便知‘名’之公。”
郭嘉微叹:这才叫“破神”。
……
黄昏前,牌下。李整的杖刑已过半,背上的血像红墨,夹在皮肉之间。他并不叫,咬着牙,只在每落一杖时,把“护人”两字在心里再读一遍。贾诩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问执杖者:“重不重?”执杖者道:“按律。”贾诩“嗯”了一声,把目光移向围拢的人群——有兵,有商,有老,有小。没有人喊“可怜”,也没有人喊“该死”。他们只是看,像在看一种新的秩序如何在一个人的背上刻成字。刻完之后,这字会在他身上养痂,痂养好,下面是一块更厚的皮。
杖毕。李整扶着木柱站起,膝微颤。他走到牌前,那四个字与他一般高。他张口,读第一遍,“护人 勿扰”;读第二遍,声音更低;读第三遍,眼里忽然有一点水,不是痛,是一种在心里找到东西之后的硬。他读到第二百遍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第三百遍时,星刚冒出来。他把手按在牌脚,像按住自己疯长的那点骄,低声道:“我还你们。”
他转身欲走,见吕布立在不远处,负戟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