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盐晶噬骨寒(1 / 2)

“啪嗒……咔嚓……”

那不是雨声,也不是冰雹。

而是无数细密、坚硬、带着棱角的盐晶,被狂暴到极致的寒风裹挟着,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飞刀,持续不断地撞击、切割在昆仑号的船体、风帆,以及每一个敢于暴露在外的物体上。

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麻。

视野所及,是一片混沌的、惨白的狂乱。

天空与海洋的界限早已模糊,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充斥天地的盐晶。

曾经鼓荡的船帆,此刻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盐壳,僵硬得像一块块巨大的墓碑,绳索粗了好几圈,变成了冰雕的巨蟒,稍一用力,就可能脆生生地断裂。

甲板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滑溜而危险,不断积累的盐晶让行走变得无比艰难。

“席!

弩机……弩机的弓弦被盐晶卡死,完全拉不开了!”

秦嘉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防风布巾传来,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无力感。

他试图演示,但平日里能轻松拉开硬弓的手臂,此刻用尽全力,那被盐晶渗入、变得脆硬的弩弦也只是出令人牙酸的“嘎吱”

声,纹丝不动。

他背上那十二支“穿云箭”

的箭羽,也结满了白霜,失去了往日的凌厉。

“船……正在急剧下降!”

玄玑子裹紧了白色长袍,但刺骨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他面前的司南仪表面也覆盖了一层盐霜,指针的转动变得迟滞,“风力虽大,但帆……帆已经吃不住力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死在这片冰海!”

绝望,如同这无处不在的严寒,一点点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坚持住!

都坚持住!”

云芷浅绿色的襦裙外,勉强罩了一件厚实的皮毛坎肩,但依旧冻得嘴唇紫。

她提着药箱,在剧烈摇晃、危机四伏的甲板上艰难穿行,药箱上的铜铃早已被冻住,不出声音。

她打开一个陶罐,里面是用烈酒和几种驱寒草药紧急调制的“御寒膏”

,气味刺鼻。

“快,涂在脸上,手上,耳朵上!

别让皮肤直接暴露!”

她不顾危险,亲手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挖出药膏,挨个涂抹在值守水手、盾兵那已经冻得青紫、甚至开裂渗血的脸颊和手背上。

药膏带来的微弱灼热感,在这极寒中显得如此珍贵。

下层工坊里,公输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他指挥着工匠,将几个改造过的、燃烧着炭火的“机关火炉”

小心翼翼地对准部分冻结的船帆和关键绳索。

“慢点!

用热气慢慢烘!

不能急!”

他嘶哑地喊着,灰色布衣上沾满了融化的盐水和油污。

然而,当炽热的火炉靠近,盐晶确实开始融化,但融化的盐水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滴落在坚韧的帆布上,立刻出“嗤嗤”

的声响,留下焦黑的痕迹,帆布强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不行!

这样帆就毁了!”

公输般心痛地大喊,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猛地拍在冰冷的舱壁上,“拆!

把备用兽皮拿出来!

用兽皮临时修补被腐蚀的地方!

快!”

工匠们咬着牙,在逼仄寒冷的环境中,用几乎冻僵的手指,艰难地进行着缝补。

甲板上,余樊君和他麾下的死士们,是另一道沉默而坚定的风景。

他们身着玄色夜行衣,脸上蒙着的黑布结满了冰棱,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却带着疲惫的眼睛。

他们没有喊叫,只是用特制的工具,甚至用手,拼命地清理着甲板上不断积累的盐晶,确保关键通道和作战区域不被完全冻结。

他们的动作因为严寒而变得僵硬迟缓,手指早已冻得紫肿胀,失去了知觉,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余樊君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刻着“死”

字的青铜戒指,在盐晶的覆盖下,几乎与冰坨无异。

嬴政走出了舰桥。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厚重的衣物将自己裹紧。

依旧只是那身玄色金纹的舰长服,内衬的暗甲在低温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寒光。

凛冽的盐晶风暴抽打在他脸上、身上,出细密的噼啪声,留下无数细微的白点,但他恍若未觉。

腰间轩辕剑的剑鞘上,北斗星纹在灰白的世界里执着地流转着微光,掌心的星纹令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