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不是因为担架的重量，而是因为那股随着他们移动而扩散的诡异气味——像是陈年咸鱼混合着霉的棉被，再浇上一桶过期三十年的酱油。

林小满正在护士站写病历，这股气味让她手中的钢笔直接掉在了地上。

作为市立医院最资深的内科护士长，她处理过各种疑难病例，但眼前这个担架上的"

活化石"

人物还是让她瞪大了眼睛。

担架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躯体，被一层厚厚的、已经板结的黑色物质完全包裹，只有几缕灰白的头从"

外壳"

缝隙中支棱出来，证明这是个活人——或者说曾经活过的人。

"

什么情况？"

林小满迅戴上三层口罩和橡胶手套，指挥医护人员将担架推进处置室。

"

94岁的吴伟洁，"

女警喘着气说，"

邻居报警说一天没见他出门，破门后现他昏迷在沙上。

"

她顿了顿，补充道："

据说这位老人家有六十年没洗过澡。

"

处置室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液的声音。

六十年？林小满的眉毛几乎要飞出际线。

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挑起老人手臂上的一片"

外壳"

，下面露出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从未见过阳光。

"

这得叫考古队来，"

年轻的住院医张明小声嘀咕，"

这简直是出土活石文物啊。

"

院长很快组建了特别医疗小组，成员包括皮肤科、感染科、心理科的专家，还有——应张明的建议——从市博物馆借调来的两位文物修复师。

第一次会诊时，修复师老王盯着病床上的"

人形文物"

，专业地评价道："

这包浆，这皮壳，起码能评个一级文物。

"

清洁工作持续了整整七天。

第一天，他们尝试用普通沐浴露，结果连泡沫都打不起来。

第二天改用工业级去污剂，也只让最表层的污垢稍微软化。

第三天，文物修复师带来了专业的软化剂和微型气动铲，像修复兵马俑一样，一寸一寸地清理。

"

第三层污垢下面现了1965年的报纸碎片，"

张明在病历上记录着，"

第五层有疑似1978年食物的残留物化验显示是红烧肉。

"

林小满负责清理老人的面部。

当最后一层污垢被小心移除，露出那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安详的脸时，她突然现老人的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

"

他醒了！

"

林小满惊呼。

贾丽已经成了吴伟洁，她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转了转，突然用沙哑但异常清晰的声音说："

谁让你们动我的？我攒了六十年的老泥，容易吗？"

整个医疗小组都愣住了。

张明手里的刮刀"

咣当"

掉在地上，老王扶了扶眼镜，小声对同事说："

这老爷子说话怎么跟故宫老馆长似的？"

清洁后的吴伟洁体重减轻了整整二十斤——全是污垢。

但就在大家庆祝这"

考古掘"

成功时，老人突然高烧4o度，血氧骤降，被紧急转入icu。

"

感染性休克，"

感染科主任面色凝重，"

他六十年来第一次暴露的皮肤没有任何抵抗力，现在全身都是入侵的病原体。

"

林小满守在icu外，听到家属区传来激烈的争吵。

吴伟洁的孙子吴强正对着张明大吼："

你们非要给他洗澡！

现在出事了谁负责？我爷爷活了九十多年没进过医院，一来就被你们治得快断气！

"

张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小满大步走过去，挡在年轻医生前面："

吴先生，您爷爷身上的污垢相当于一个细菌培养皿，就算今天不洗，明天也会感染。

现在现总比他独自在家昏迷时爆要好。

"

"

你这是什么歪理？"

吴强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