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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程家夫妇当成自己的丈人、丈母。
“你要知道,他二人知道你是将来的状元夫人,恐怕必有巴结之意,若是总以你父母自居,往后到了京城,也更要人笑话。”
“笑话?”凌霄隔着半掩的屋门,看向对面程家夫妇居住的房间,凌霄轻叹了口气。
程家夫妇收了自己这个义女,一个从教坊里出来的义女,尚且没有觉得是个笑话,也不怕旁人笑话……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成为旁人口中的“笑话”?
凌霄早便知道张殊文不喜欢程家夫妇,哪怕二人有程勉那个为民殉职的儿子,张殊文依旧是瞧不起两个人。
可……张殊文这个“书香世家”,不也养出来一个去教坊寻欢作乐的后人么?
提笔,凌霄愤愤的想要写些什么,告诉张殊文不该这般看程家夫妇。
“儿啊,你同他好好的,他若是良人,你往后便比生活在这里好了不知多少。”
“他若不是良人,你再来寻我们……”
程家夫妇早就在张殊文的一封封信里感受到了张殊文对待自己二人的态度。
“我们便不随你进京了,守了半辈子这院子我们也舍不得。”
凌霄怎么能不知道二人的心思?在教坊的时候,凌霄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
小时候不懂事,脾气硬起来,便没看懂教坊妈妈的心意。如今到了程家父母这里,凌霄却能看的分明。
哪里是舍不得这间院子?分明是怕自己在一双父母和张殊文间不好做。
还记得时是恩情,转过头去,凌霄就成了碍眼的“高攀”,程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凌霄的幸福。
千言万语,凌霄落在纸上的字却只有寥寥数笔。
一个“好”字背后,从一开始的雀跃与期盼,变成了如今无尽的心酸和欲言又止……
好?
张殊文有那么好么?
良人?
张殊文当真算得上自己的良人么?
眼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几锭银子。凌霄扪心自问,当初给张殊文准备的盘缠绝比不了这段时间后者花给自己的。
皱着眉,把面前写好的信整整齐齐的叠起来,交给了还在外面等着把信送回去的人。再回过头来的凌霄想要开口,遥遥的问一声天,却觉得哽咽。
暮去朝来,星月轮转,又是一个月。
凌霄照例收到了信,程衡何时回转京城却依旧没有消息。
私塾外也还是书声琅琅。
“凌霄,吾妻。那日的话是我的过错。原本我只想着你莫要受人蒙蔽,又想起这段时日里你总同我说程家夫妇真心待你。”
“你若愿意,往后将程家夫妇接来京城,我当以父母事之。”
“凌霄,吾妻。许多事你心中如何想,便与我写在信上。不过也好,我在老师那里听说了消息,不日我那同科程兄就要受召进京,那时你若随他一道而来,我倒也能放心。”
“京城这边,又有有心人要我另娶,可我念与凌霄你的恩情,几番拒绝……原想安顿好再迎你进京,如今看看倒应当将日程提上前来,只免得夜长梦多。”
“凌霄,吾妻,银两俱已奉上,你万要珍重。”
一番透入肺腑之言,感动得凌霄连一行热泪泼洒在桌面都未曾察觉。
轻一抚纸,被泪水濡湿的纸碎成几片,凌霄到这时才知道调整自己的情绪,抬起手沾干了泪水,思来想去,倒不知如何落笔。
终于趁着纸干下来前,拼拼凑凑,把原本的宣纸凑得完整。凌霄又开始心疼起那隽秀的墨字被晕染开来,已经糊的不成样子……
“张郎……”
凌霄恨不得明日就是程衡赴任的日子,自己跟着进京,再把程家父母接进京城去——到时候一家团圆,怎么算不得是天底下第一的美事?
放下笔,凌霄盯着屋里面的陈设出神,计划着有什么可以带进京城的,又有什么可以留下……
将行囊已经收拾了大半,凌霄终于想起那封自己还没有回过的信。重新走回到书案前,提起因为墨水干涸已经粘黏在一起的毛笔,凑到笔洗里涮了涮。
再提笔,凌霄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了。
张殊文从自己的短短一行的字句里看出了自己的心情,怎么不算细腻?这样的男子,嫁过去,父母也该能够放心了罢?
“儿啊,怎么了?”
程母出门看见了送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