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刘健的鬓角有几根白头发被冷汗粘在额上,看着竟有几分狼狈。
眼神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先帝用内帑补贴国用,是因为他仁厚;可朕不一样,朕的内帑,要留着给边军买铠甲,给灾民买粮食,不是给你们这些‘鞠躬尽瘁’的大臣们填贪腐的窟窿!”
“你口口声声说忠心,却连‘开源节流’四个字都不懂——江南士绅占了三千万亩免税田,你不敢去查;文官们私下收的‘冰敬’‘炭敬’比俸禄还多,你不敢去管;只会盯着皇帝的私库,这就是你所谓的‘为大明鞠躬尽瘁’?”
字字诛心!
刘健的嘴唇哆嗦着。
想反驳却找不到半句说辞——朱厚照说的“免税田”“冰敬炭敬”,都是文官集团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他怎么敢接?
他确实没想过开源,文官集团早已习惯了用“轻徭薄赋”装点门面,习惯了在财政亏空时打内帑的主意,从未想过要触碰既得利益。
此刻被朱厚照戳破,老首辅只觉得脸颊发烫,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十记耳光,连脊梁骨都挺不直了,后背的官袍湿了一大片。
“刘首辅无话可说了?”
朱厚照冷笑一声,转身走向户部尚书,“韩文。”
韩文猛地抬头。
额角的冷汗还在往下淌,顺着脸颊滴在官袍上,洇出一小片湿痕,连忙躬身:“臣在。”
“朕给你一个月时间。”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把弘治十八年的财政账册查清楚,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哪怕是一文钱的差错,都要给朕说明白——盐税少了多少,军饷扣了多少,‘养廉银’发了多少,一笔都不能漏!”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韩文身后的文官们,那些人正低着头,却偷偷用眼角瞥韩文,眼神里满是“别答应”的警告。
朱厚照的声音里淬着冰:“若是查不清楚,或者少了一毛钱,你就收拾收拾,让你三族陪着你一起上路——朕倒要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韩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一个月查十八年的账?这不是难为人吗!弘治朝的账册堆在户部库房,足有半间屋子高,各地藩库的账更是乱七八糟,光是核对就得耗死个人!
“陛下……这……这时间太紧了,”
韩文的声音带着哭腔,“弘治十八年的账册堆积如山,还要核对各地藩库的流水,光是调账册就得半个月……”
“紧?”
朱厚照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当年你们克扣边军军饷的时候,怎么不说时间紧?三天就把军饷挪去给文官盖宅院,手脚快得很!给文官发‘养廉银’的时候,怎么不说时间紧?月初发薪,月末就补‘养廉银’,比谁都积极!”
“韩尚书啊,”
他忽然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和,像是在跟韩文拉家常,“你说你这是图什么?要死你一个人死,可平日里靠着国库享福的,是你那些同僚啊。”
“江南盐税少收的三十万两,没进你的口袋吧?都被盐商和分管盐务的御史分了;兵部克扣的军饷,没孝敬你吧?都进了刘大夏和几个总兵的腰包;可真要查账查出问题,掉脑袋的是你这个户部尚书,不是那些分好处的人,你说你冤不冤?”
这话像一道惊雷。
劈在韩文的天灵盖上!
是啊!
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户部尚书,真正拍板的是内阁,真正受益的是文官集团和士绅阶层。
凭什么出了问题要他一个人背锅?凭什么要死也是他带着三族去死?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窜起,压过了对文官集团的忌惮,压过了对皇帝的恐惧——他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
韩文猛地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决绝,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臣遵旨!一个月内,定能查清所有账册!若有半分差错,任凭陛下处置!”
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
指尖在案几上敲了敲:“这才像话。”
他转身走向宝座,声音传遍整个奉天殿:“朕会派东厂和锦衣卫协同你查账,给你调三十名最擅长查账的番役和缇骑——东厂的番役懂刑讯,谁不配合就拿诏狱的牌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