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他来做什么?”
“别问,去就是了。”
徐光祚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装作无意间路过,端碗茶,或者拿件衣服,千万别让他察觉。他要是知道你在偷听,咱们父子俩今天都得栽在这儿。”
看着儿子领命离去的背影。
徐光祚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白发,拔下两根特别扎眼的,扔进痰盂里。
镜中的老人,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算计,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像偷东西被抓包的贼。
他有种预感。
今晚的偏厅,怕是要上演一场比早朝更凶险的较量——没有棍棒,没有哭喊,却能杀人不见血。
定国公府的偏厅里。
烛火被风从窗缝里吹得摇曳,火苗忽明忽暗,把墙上的梅兰竹菊图映得像鬼影。
将张懋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株被狂风压弯的枯树,随时都会断。
他坐在梨花木椅上。
手里的茶盏早已凉透,茶水表面结了层膜,他却没动,目光始终盯着门口,像在等宣判。
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频率与早朝时朱厚照敲扶手的节奏惊人地一致——“笃、笃、笃”,敲得人心慌。
他知道。
自己此刻的身份,不是英国公,而是新皇的传声筒,是架在定国公府脖子上的刀。
那句“有些话能说不能说”,像一把刀,架在定国公府的脖子上,也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说轻了,皇帝不满意;说重了,徐光祚狗急跳墙,他也得跟着陪葬。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徐光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络,像裹了层糖:“张老哥,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
张懋抬眼。
看着走进来的徐光祚,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枯萎的菊花。
这笑容里,藏着太多无奈,像两个被推到棋盘中央的卒子,明知前路是坑,却不得不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