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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宾知道河工款的事。
王逊知道联络巡抚的事。
这三人若是招了。
他和谢迁就是“主谋”。
可他是四朝元老。
陛下总不至于当场翻脸。
总得顾着“朝堂体面”。
“慌什么。”
刘健整理了一下官袍。
玉带硌得腰生疼。
却强装镇定:
“咱们是弘治朝的老臣。
替先帝守了十年江山。
陛下刚登基。
还得靠咱们稳定朝局。
就算张锐他们说了什么。
也不过是‘下属贪腐’。
与咱们无关。
走。
去看看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谢迁也定了定神。
把“河工款清单”塞进袖中。
指尖攥得清单发皱:
“好。
去看看。
我就不信。
陛下真能不顾念‘老臣情分’。”
两人跟着张永穿过长长的宫道。
坤宁宫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着金光。
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阴霾。
沿途的禁军比往日多了几倍。
个个手按绣春刀。
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像一排架在脖子上的刀。
每走一步。
都觉得刀刃离自己更近一分。
“二位大人稍等。
老奴去通报。”
张永在暖阁门口停下。
掀起棉帘走了进去。
棉帘落下的瞬间。
刘健看见谢迁的手在袖里攥成了拳。
指节都发白了。
刘健和谢迁站在廊下。
能听见暖阁里传来朱厚照翻动纸页的声音。
“哗啦……哗啦……”
每一声都像敲在他们心上。
敲得心慌。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
谢迁忽然低声道:
“老刘。
张锐他们……怕是真招了。
这暖阁。
是个局。”
刘健的脸色微变。
却没接话。
只是望着暖阁的门。
棉帘厚重。
他却像能看见案上摊开的卷宗——
那些账本。
那些供词。
那些画押的红手印。
都是送他们上路的帖子。
他想起昨天还在府里叮嘱张锐“把账本烧了。别留下把柄”。
现在想来。
那叮嘱像个笑话。
“陛下请二位大人进去。”
张永掀开棉帘。
里面的龙涎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
暖得烫人。
却烫不掉两人身上的寒意。
刘健深吸一口气。
与谢迁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
有慌乱。
有不甘。
却没有退路。
两人迈步走进暖阁。
朱厚照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
龙袍的下摆垂在地上。
像一片凝固的夜色。
案上的卷宗摊开着。
最上面那本的封皮。
赫然是《江南盐商往来账册》——
封皮上还沾着点炭灰。
是张锐藏在暗格里时蹭上的。
暖阁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吱呀”。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只留下炭盆里跳跃的火光。
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像三个即将交锋的鬼魅。
刘健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连呼吸都疼。
他知道。
该来的。
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