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铎心里微动,脚步却没停。
他知道,陛下既能为他撑腰,抓了刁难他的官员,自然也容不得这些挪用税银的蛀虫,哪怕他们牵扯到故去的阁老,陛下也绝不会姑息。
到了坤宁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见是户部尚书韩义和新上任的主事欧阳铎,手里还抱着账册,知道是有要事,连忙往里通传,连茶水都没敢让他们喝。
没片刻,小太监就跑出来回话,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陛下说,让二位大人直接进去,暖阁里候着呢,还让咱家把炭火再烧旺点。”
两人跟着小太监往里走,穿过抄手游廊时,见张永正蹲在廊下喂猫。
是只三花猫,毛色油亮,正用爪子扒拉张永手里的小鱼干,时不时还“喵喵”叫两声,倒比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顺眼得多。
张永见了他们,连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鱼屑,脸上堆起笑。
“韩大人,欧阳大人,您二位怎么一块来了?还抱着账册,莫不是查出错处了?”
“是有要事禀明陛下,事关重大,回头再跟公公细说。”
韩文没多言,拱了拱手就往里走,脚步没停。
他怕多说一句,就会泄露消息,万一被徐家的人知道,提前销毁证据,那就麻烦了。
欧阳铎也跟着拱手行礼,眼角还瞥了眼那只三花猫。
见它正叼着小鱼干往假山后跑,心里竟生出几分羡慕。
这猫不用管什么盐税、贪腐,活得倒自在。
暖阁里的炭盆烧得正旺,火光映得帐幔都泛着暖红。
朱厚照正歪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翻奏折,手里还捏着支朱笔,时不时在奏折上画圈。
见两人进来,他把奏折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扔,朱笔也随手搁在砚台上,语气随意。
“你们俩联袂而来,还抱着这么厚的账册,怕是不单为了查账的事吧?是不是查出什么大猫腻了?”
韩文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声音恭敬。
“老臣韩文,叩见陛下。臣今日与欧阳主事查江南盐税账册,发现重大疏漏,特来向陛下禀报。”
欧阳铎也跟着跪下,双手捧着账册和府报,额头几乎碰到地面。
“下官欧阳铎,叩见陛下。下官已查明江南盐税的盈余是假的,实则有三千两税银被挪用,还牵扯到故去的徐溥徐阁老家人,特来向陛下奏明实情。”
“起来吧,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
朱厚照指了指旁边的紫檀木椅,又对小太监道。
“给韩大人和欧阳大人倒两杯热茶,要刚泡的碧螺春,解解寒。”
两人谢了恩坐下,手里捧着热茶,却没敢喝。
心里的紧张压过了茶水的暖意。
韩文刚要开口细说,朱厚照先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早上户部锦衣卫抓人的事,张永已经跟朕说了,刘安那几个家伙,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欧阳铎,那些人没吓着你吧?”
欧阳铎连忙放下茶杯,躬身回道。
“谢陛下关怀,下官无碍。倒是陛下为了下官,竟特意下旨,下官实在惶恐,唯有好好查账,才能报答陛下的恩典。”
“惶恐什么?朕用你,就是让你查这些猫腻的,不是让你受气的。”
朱厚照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对付那些眼高于顶、觉得你是‘秀才主事’好欺负的,就得给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总觉得你是软柿子,捏起来没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文手里的账册上,语气沉了些。
“说吧,账册里到底查出什么了?徐溥的家人怎么牵扯进来的?”
韩文深吸一口气,从袖里掏出账册和《江南府报汇编》,一起递到朱厚照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陛下,这是去年江南盐税的账册和常州府的府报。欧阳主事查出,账面上的三千两盈余是假的,‘修缮盐仓’的杂项支出被人篡改过,底下原本写的是‘徐府’,还有脚力钱多报、盐引少发,加起来正好三千两——这些银子,都被江南盐运使李嵩挪去给徐家修宅院、送岁贡了。”
“徐溥?”
朱厚照接过账册,指尖在“徐府”那两个模糊的字上轻轻敲着,眼里没什么波澜,既不惊讶,也不愤怒,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他倒是会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