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拍案声。
一个瘦高个秀才站了起来,长衫的袖子都捋到了胳膊肘。
“依我看,新皇登基这俩月,就是个暴君!会昌侯不过是用了几个京营士兵,就被斩了;张鹤龄兄弟虽说贪了点,可好歹是太后的弟弟,说斩就斩,一点情面都不讲!”
“就是!”旁边一个圆脸秀才跟着站起来,手里攥着本书。
“还有刘茝给事中,不过是说陛下不该改先帝的规矩,就被贬去贵州那种瘴气之地,这哪是纳谏?这是堵言官的嘴!”
茶馆里瞬间安静了些。
不少人都往那边看,却没人敢接话。
骂皇帝是暴君,要是被锦衣卫听见,可是杀头的罪。
张永的脸瞬间白了,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眼神往赵虎那边瞟,想让赵虎把这两个秀才抓起来。
可朱厚照却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他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敢说句公道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秀才站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杯白开水,杯沿都有了缺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两位兄台此言差矣。”
瘦高个秀才瞪过去,眼睛都红了。
“怎么差了?难道会昌侯、张鹤龄不该杀?难道刘茝不该贬?”
“会昌侯强征京营士兵修私宅,致使三名士兵累死在工地,尸体被偷偷埋了,这是‘用了几个士兵’?”白衫秀才放下水杯,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股穿透力。
“张鹤龄兄弟贪墨漕银二十万两,逼死三个不交粮的农户,还把农户的女儿抢去做丫鬟,这是‘贪了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个秀才。
“《大明律》明言‘强征士兵者斩,贪腐漕银超万两者斩’,陛下依法办事,何错之有?刘茝在朝堂上辱骂君父,按律当斩,陛下只贬其官,已是仁厚,这是‘堵言官的嘴’?”
“以法治国,不徇亲贵,不护言官,这样的皇帝,不是暴君,是雄主!”
白衫秀才说完,拿起桌上的书,转身就要走。
他知道,在这里说这些话,容易惹麻烦。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里暗暗点头。
这秀才不仅有胆识,还懂律法,知道具体案情,是个人才。
他侧头对张永低声道:“跟上那个白衫秀才,记下他的姓名、住址、在哪读书,回去后把他的履历给朕找来。”
“是,少爷。”张永连忙应道,心里松了口气。
陛下没生气,还想招揽人才,真是万幸。
赵虎悄悄跟了出去,脚步很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没过多久,小二把茶和点心端了上来。
龙井的香气飘满了桌子,桂花糕上还冒着热气。
朱厚照喝了口茶,茶味醇厚,比宫里的御茶多了些烟火气。
他却没什么心思吃。
漕运贪腐、秀才骂街的事,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走吧,去码头看看。”朱厚照站起身,把剩下的碎银子放在桌上,算是付账。
刚拐过街角,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心疼。
朱厚照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路边的墙根下,蹲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有的地方还露着肉,头发枯黄得像草,脸上全是污垢。
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个破碗,碗里只有几块窝头碎屑。
几个孩子围着碗,伸手往嘴里抓,指甲缝里全是泥。
一个小男孩没抢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的娘抱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孩子的破衣服上,却连块窝头碎屑都拿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叹气:“娃,别哭了,娘……娘明天再给你找吃的。”
朱厚照的眉头瞬间皱紧,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韩文昨天的奏折里说“北直隶赈灾粮已发放,流民皆有安置”,怎么京城还有这么多流民?还在抢窝头碎屑?
他刚想走过去问问,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呵斥声,比孩子的哭声还刺耳。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四个穿着皂衣的衙役拿着水火棍走了过来。
水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