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别再盯着朕的一言一行挑刺!多去查查地方官贪墨的粮款!看看灾民能不能吃上粥!管管漕运粮有没有被克扣!”
朱厚照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办法要是好,之前王昭的事,朕就当没发生过,算你将功折罪。”
“要是办法不好……”
他抬手拍了拍案上的《大明律》,声音冷得像冰。
“小心朕一并治你的罪——连个官职都改不好,朕留着你这个吏部尚书,有何用?”
马文升的心脏猛地一跳,从“恐惧”瞬间跳到“狂喜”。
不是治罪!是给机会!
只要能想出改给事中的办法,不仅能躲过责罚,还能将功折罪!
他眼睛瞬间亮了,连忙从杌子上弹起来,躬身时腰弯得像张弓。
“陛下圣明!臣……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可转念一想,他又犯了难。
给事中制度从永乐年间就有,六科给事中分掌六部监察,虽然在吏部备案,可监察权归都察院管。
要改,就得牵扯到都察院、六科,甚至内阁,不是改改职责那么简单。
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哪能立刻想出周全之策?
马文升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拱手。
“陛下,修改给事中官职,事关大明监察体系,牵扯甚广。”
“臣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周全之策。”
他怕朱厚照生气,赶紧补充道。
“能否让微臣回吏部衙门,召集吏部的亲信属官,一起集思广益?”
“臣保证,明日一早,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回复!绝不敢耽误时辰!”
朱厚照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扫过他额角的汗痕,见他眼神恳切,不像是敷衍,便点了点头。
“准了。”
“但朕丑话说在前面。”
他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圈。
“明日要是拿不出像样的办法,你就不用来见朕了——直接去诏狱待着,跟王昭作伴吧。”
“臣遵旨!臣谢陛下恩典!”
马文升连忙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邦”的一声响。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活着就好,有机会就好!
他甚至忘了膝盖的疼,只想着赶紧回吏部,召集人手。
“退下吧。”
朱厚照挥了挥手,重新坐回软榻,拿起那本赈灾奏折,不再看他。
马文升躬身行礼,几乎是小跑着退出了暖阁。
刚出暖阁门,他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可此刻却觉得浑身轻松。
只要今晚能想出办法,一切都还有救。
他不敢耽搁,快步走向宫门,连轿子都催着轿夫“快些!再快些!”
半个时辰后,马文升的轿子落在了吏部衙门口。
轿帘刚掀开,他就跳了下来,差点崴了脚。
对门口的小厮喊道:“快!去把文选清吏司郎中周显、验封清吏司郎中吴谦、考功清吏司郎中赵毅叫来!”
“还有吏部的三个老笔帖式,就是跟着我查了十年官制的那几个,让他们立刻到后堂议事!”
“告诉他们,要是来晚了,咱们都得去诏狱!”
小厮见马文升脸色急切,额角还带着汗,不敢怠慢,连声道。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转身就往吏部衙门里跑,连鞋都差点跑掉。
马文升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吏部衙门。
往日里,他还会和下属寒暄几句,问问各司的差事进度。
今日却连头都没抬,径直往后堂走去,官袍的下摆扫过走廊的栏杆,发出“哗啦”的响声。
吏部各司的官员见尚书大人这副模样,都私下里议论纷纷。
“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刚从宫里回来,就急成这样?”
“早上王昭的事,尚书大人不是已经过关了吗?怎么还这么慌?”
“别瞎猜了!没看见小厮刚才说‘去晚了要去诏狱’吗?肯定是陛下又给了难题!”
“咱们还是赶紧干活吧,别触了尚书大人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