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张永带着人,又穿着便服,心里都明白是陛下的私事。
宫里谁不知道,张公公是陛下亲信,跟着陛下做过不少“私密事”。
禁军连忙打开宫门,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抬头,声音都发颤:“张公公慢走……”
跨出宫门的那一刻,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
宫外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味,还有远处传来的“卖糖葫芦嘞”的叫卖声,撞在耳边,和皇宫里的清雅截然不同,却透着股鲜活的生气。
秋老虎的阳光有些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晒得他脸颊发烫。
“走。”
朱厚照率先迈步,嘴角扬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青布袍子的下摆扫过宫门外的青石板,留下一道浅痕。
他想看看这大明的京城,想听听这市井的声音,想知道没有了官服的遮掩,百姓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是不是像奏折里写的那样“安居乐业”,还是另有隐情。
赵虎和四个锦衣卫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呈扇形散开,把朱厚照护在中间。
他们的脚步很轻,几乎没声音,眼睛却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人,连墙角蹲着的乞丐都没放过。
张永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朱厚照旁边,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路边有个汉子盯着陛下看了两眼,吓得他赶紧挡在朱厚照前面,手都攥紧了。
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
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上的拨浪鼓“咚咚”响。
推着独轮车的车夫,车轱辘“吱呀”转。
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手里攥着几个铜板,在摊位前讨价还价……
一张张陌生的脸从眼前闪过,带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有笑的,有愁的,还有蹲在墙角啃树皮的灾民,脸色蜡黄,手里的树皮都啃得没了纹路。
朱厚照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啃树皮的灾民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北直隶的赈灾粮不是已经发下去了?怎么还有人饿肚子?
他没说话,只是记在心里,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有个茶馆,挂着“清风茶馆”的幌子,幌子在风里飘着,门口站着个店小二,正吆喝着“里面请,上好的龙井”。
朱厚照刚要迈步,就听见茶馆里有人拍着桌子骂:“什么赈灾粮!都是骗人的!漕运粮被那些贪官扣了一半,到咱们手里就剩个空袋子!饿死也没人管!”
声音很大,带着股怨气,连街上的人都看了过去。
朱厚照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脚步停在茶馆门口,指尖攥得发白。
漕运粮被贪了?这就是欧阳铎奏折里写的“漕运粮迟了三日”的原因?
他转身对张永道:“走,进去听听,看看这些人还知道些什么。”
“是,少爷。”
张永连忙应道,心里却更慌了。
刚出来就听到这么大的事,要是陛下动了怒,怕是又要出事。
赵虎和四个锦衣卫对视一眼,悄悄往茶馆门口挪了挪,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警惕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一行人朝着茶馆走去,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