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保定城下辨民乱,城门骤封锁全城(1 / 3)

保定府东门外的官道上,三千京营士兵的脚步声踏碎晨雾。

粮车上“大明赈灾查案”的黄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比天边的鱼肚白更先撞进守城士兵的眼里。

城门内,保定知府赵全穿着簇新的绯色官袍,领口的补子浆洗得发硬。

他手里攥着个藏了密信的袖袋,那是冯举人今早刚塞给他的,写着“若朝廷问粮,推给灾民抢了”。

他身后跟着府衙同知、通判,还有保定卫指挥佥事。

几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城门两侧摆着香案,案上的蜡烛刚点燃,蜡油顺着烛台往下淌,像没擦干净的泪。

“赵大人,您说朝廷这次来,真能把那些刁民镇住?”

同知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眼角瞟着城外的队伍。

“昨儿个我家管家去城郊,说破庙里的灾民快饿死了,再不给粮,怕是要闯城。”

赵全捻着胡须,指尖蹭过袖袋里的密信,底气十足。

“镇不住也得镇!”

“灾民聚众围堵衙门,就是犯上作乱,陛下派锦衣卫和东厂来,肯定是让咱们配合官军拿人。”

“等杀几个为首的,剩下的自然老实。”

他心里打得算盘精:只要官军杀了灾民,死无对证,朝廷查不到赃粮去向,他和冯举人贪的五千石粮,就能稳稳变成地窖里的银子。

说话间,队伍已到城门口。

打头的京营士兵没穿甲胄,灰布袍外罩着短褂,背上的粮袋压得肩带陷进肉里,手里只攥着根枣木棍,看着和气却透着规整。

后面三辆马车停下,韩文、陆炳、刘瑾、王守仁依次下车。

韩文手里的账册用蓝布包着,陆炳的绣春刀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刘瑾的玉杖头貔貅对着赵全,像在盯着猎物。

赵全连忙领着众人上前,膝盖弯得快贴到地面,声音拔高了八度。

“下官保定知府赵全,率保定府文武官员,恭迎钦差大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官员跟着躬身,参差不齐的“恭迎”声里,藏着几分心虚的颤音。

王守仁先上前,目光扫过城门两侧。

香案旁空无一人,连个卖早点的摊贩都没有,墙根下的流民被赶得干干净净,只有几处新鲜的鞋印留在泥里。

他眉头皱紧,语气里带着冷意。

“赵知府,城门附近的灾民呢?”

赵全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僵了半分,又很快堆回去。

“回大人,那些刁民不懂规矩,昨儿个还想冲撞府衙,下官怕惊扰了大人,已经让衙役把他们赶到城郊破庙里了。”

“等大人处置完公务,下官再派差役送些‘薄粥’去‘安抚’。”

他特意把“安抚”两个字咬得重,眼神往陆炳的绣春刀上瞟,暗示“安抚”就是镇压。

“薄粥?”

王守仁猛地提高声音,脚步往前跨了半步,气场压得赵全往后缩了缩。

“是掺了沙土的薄粥,还是根本没送的‘薄粥’?”

“赵知府口中的‘刁民’,是没拿到赈灾粮、快饿死的大明子民,还是你克扣粮款后,怕他们告状的‘眼中钉’?”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赵全脸上。

他脸色瞬间从红变白,张着嘴想辩解,却被王守仁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眼神太利,像能看穿他袖袋里的密信,看穿地窖里的赃粮。

刘瑾慢悠悠走过来,玉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声音不大却带着东厂的威压。

“赵知府,咱家可跟你说清楚,皇爷让咱们来,不是来‘剿’百姓的,是来查贪腐、发赈灾粮的。”

“皇爷特意吩咐,要分清‘乱民’和‘饥民’。”

“要是有人把饥民当乱民,借朝廷的刀斩草除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掉脑袋”三个字一出口,赵全的腿就软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官袍的领口。

他终于反应过来:朝廷不是来镇压的,是来查他的!那些“刁民”的话,怕是早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大……大人,下官冤枉!”

赵全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下官只是怕灾民冲撞大人,绝没有……绝没有克扣粮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