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灶君姥爷(2 / 3)

老陈头死后第七天,也就是“头七”

那晚,怪事找到了隔壁小军家。

半夜,小军娘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像是有人在他们家厨房里,轻轻地、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她以为是耗子,推了推身旁鼾声如雷的丈夫。

丈夫翻了个身,没醒。

那声音却停了。

她刚松口气,声音又响了。

这次更清晰,不是耗子能弄出的动静,倒像是……一只手,在慢吞吞地摸索着灶台。

小军娘汗毛倒竖,猛地坐起身,竖着耳朵听。

声音真真切切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颤抖着再次推醒丈夫,把听到的说了。

丈夫骂她妇人胆小,睡糊涂了,但还是拗不过,骂咧咧地披衣下炕,抄起门后的顶门棍,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外。

他侧耳听了一会——静悄悄的。

他啐了一口,一把推开厨房门,嘴里骂着:“哪个王八羔子……”

话卡在喉咙里。

厨房里空空如也,月色从窗户透进来,冷冷清清。

灶台收拾得干干净净,碗橱关得严实。

什么都没有。

“娘的,真是见了鬼……”

他嘟囔着,心里却也起毛来,胡乱扫了几眼就要退回。

目光掠过灶台时,他猛地顿住了。

那口白天才用过、擦得锃亮的铁锅,锅底正中心,不知何时,竟粘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纸灰。

男人腿肚子一软,连滚带爬跑回屋里,砰地关紧房门,用桌子死死顶住。

一夜,夫妻俩缩在被窝里,抖到天亮。

第二天,消息就在村里悄悄传开了。

一种无形的恐惧,像冬天的阴雾,沉沉地罩住了这个小小的山村。

人们关门闭户,天黑就再不敢串门,尤其不敢单独待在厨房。

又过了几天,村东头的李婶家出了事。

她家儿媳妇夜里起来给孩子冲奶粉,打着哈欠走进厨房,一按开关,灯没亮。

“又跳闸了?”

她嘀咕着,借着窗外月光摸到灶台边,拿起暖水瓶。

就在她转身要回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灶台阴影里,似乎蹲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她,缩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啃什么东西,出极轻微的“窸窣”

声。

媳妇吓得魂飞魄散,暖水瓶“啪”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尖叫着冲回屋,语无伦次。

她男人抄起铁锹冲进厨房,灯居然又亮了,刺目的白光下,灶台边空空荡荡,只有一地碎暖瓶胆和开水。

但就在灶眼边缘,赫然留着几个灰扑扑的手指印,像是有人刚用沾满香灰的手,扒过那里。

邪门的事儿像瘟疫,一家接一家。

总是生在夜里,总是围绕着灶台。

不是听到摸索声,就是现纸灰或指印,要么就是清早起来,现头天晚上擦得干干净净的锅底,又多了一小撮灰。

没人亲眼看清过什么,但那种被窥视、被触摸的感觉,却无比真实地折磨着每个人。

村里开始流传,说老陈头死得冤,魂被灶君姥爷拘走了,成了“灶鬼”

,还在到处找东西。

村长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全村人都得疯。

他想起一个人——住在后山沟里的五婆。

五婆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看香人”

,据说能通阴阳,年纪很大了,极少下山。

村长备了厚礼,亲自上山去请。

五婆听完村长的讲述,枯瘦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她没说话,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眯着眼看着那香火一点点燃烧,香烟笔直,却在顶端诡异地盘绕不散。

良久,她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冤孽啊……不是老陈头。”

“不是他?”

村长一愣,“那是啥?”

“是‘那位’饿了。”

五婆浑浊的眼睛看向村长,带着一种深沉的怜悯,“老陈头家世代供奉的不是灶君,是‘灶君姥爷’。

那是老辈传下来的‘家神’,说得好听是神,说得不好听……是靠着烟火气和供奉活着的‘东西’。”

“老陈头一辈子没娶,血脉断了。

他死了,就没人再记得给那位‘姥爷’供奉。

它享惯了香火,现在饿了,就得自己出来找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