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华盖马车抵达小沛。
典韦引着这位身着云纹锦袍的贵客步入正堂时,许衡暗中打量着这位糜子方——体态丰腴的年轻人蓄着考究的八字胡,圆脸上挂着商贾特有的和气笑容。
八十一
这分明是个商贾打扮的人。
"
子方来得早了些,原本打算设宴款待,奈何存粮有限,备些酒水畅谈便是。
"
"
好好,无妨无妨。
"
糜芳并不在意。
来之前就听闻这位将军为购置军械、招募精兵,不惜散尽家财遴选乡野勇士。
重赏之下必有猛士。
精心挑选了百余人入营,这般严苛筛选,帐下想必皆是悍勇之士,战力岂是寻常军队可比?
当各路诸侯皆追求兵马数量时,他却独爱精兵,确实特立独行,倒也令人钦佩。
二人入座后,典韦很自然地坐在糜芳对面。
许衡开门见山:"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士族礼数,有话就直说了,子方莫怪。
"
糜芳闻言反而局促起来,连忙起身拱手:"
大人折煞在下了!
糜某不过徐州小吏,如今城中流言纷飞,家兄才命糜氏变卖家产,绝无见怪之理。
大人但说无妨。
"
好个儒雅之人,说话却如此干脆。
许衡微微后仰——不愧是老商贾,轻易不入套。
那就直截了当:"
想借糜氏名义收购粮草,集中到衙署,你以为如何?"
"
这"
糜芳顿时头皮麻。
果然狮子大开口!
用糜氏名义?岂不是要我出钱购粮供你使用?
那我如何交代?
"
不知银钱从何处支取?"
糜芳强撑笑意,故作镇定。
"
衙署暂欠。
"
许衡面不改色,说得斩钉截铁。
糜芳当场僵住。
竟能如此直白?!
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再看典韦,干咳两声便埋头饮酒,整张脸都快埋进酒盏里,死活不肯抬头。
"
大人,此事恐怕家兄身为徐州从事,若这般行事,岂非要被定为谋逆?"
许衡咧开嘴,乐呵呵地扬起手,"
子方稍安勿躁。
"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
容我细细说来,你再定夺不迟。
"
糜芳原本已起身欲走,瞧见许衡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心生疑虑。
又缓缓落座。
"
大人请讲。
"
"
你们糜家,"
许衡眯着眼睛,"
早该料到陶谦年事已高,迟早要撒手人寰。
其实暗中已在物色新主,是也不是?"
糜芳心头一颤,面色却纹丝不动。
这话不假。
可此人为何如此笃定?
典韦在一旁也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家伙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自诩"
卧龙"
——专指赖床的潜龙,怎会知晓糜家机密?
"
大人此言差矣!
"
糜芳霍然起身,郑重作揖,"
我糜氏岂是朝三暮四之徒?再这般污蔑,休怪糜家断绝与小沛的商贸往来!
"
话虽强硬,糜芳却不敢继续试探。
许衡摆摆手,"
莫急。
"
他慢悠悠地咂了口酒,"
孙乾已将庶人派系的情形告知于我。
你回去如实转告令兄便是。
"
"
至于粮草之事,只要糜家鼎力相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我出身乡绅,自然明白其中门道。
"
"
白身入仕原本千难万难,如今乱世反倒成了机遇。
若能寻得靠山,无需公车征召,不必攀附权贵,单凭功劳便可青云直上。
令兄能当上徐州从事,不正是托乱世之福?"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糜芳渐渐镇定下来,重新落座。
确实,往日要想入仕,非得经过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