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近来总被誓言所困。
皆因那誓约实在令人面红耳赤。
他原以为许将军留置百骑在陈留是为护他周全,岂料竟是劫掠之计!
许将军确乎不夺黎庶分毫。
然则!
张孟卓纵兵作乱时,先将抗命百姓驱离故土,纵兵掳掠三日,叛军洗劫一空后
我手又劫叛军?!
此等手腕
当真妙绝!
既得清名,又获实利。
百姓官吏竟皆叩称谢,感激涕零。
顺带收缴了张邈部曲的军备。
却将降卒尽数遣散,还痛加叱责。
"
三千降卒为何不要?"
典韦至今仍觉惋惜。
许文休眉头紧锁:"
既有反骨,留之何用?不如省下粮饷聘个夫子。
"
"
宁养猪豚,不养叛卒。
"
"
有些人饭量堪比五口之家,比牲口还能吃,总该留些家底罢?"
典韦瞪圆虎目:"
?!
"
夏侯子云漠然道:"
将军明鉴。
"
典韦撇了撇嘴,冲这剑客翻了记白眼。
这小子现在说什么都是一样的回答,看来又疯了一个。
拿这些钱去请先生?所以现在才找到这里来?
这种地方能请到谁啊。
前面有间木屋,听说一个被郭家打压的人就住在此处,而且最近快到了缴税的日子。
很快就会有人上门催税,日子过得艰难。
许衡抬眼望了望,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指:“是那儿吧?”
夏侯恩立刻应道:“是,将军说得对。”
许衡:“……”
他迈步走进院子——其实也算不上院子。
不过是用篱笆木桩围起来的一片空地,连地砖都没有,的泥土地上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甚至没过脚踝,显然无人打理。
院子里零星种了些桑树,这时,一个身形清瘦的文士从屋内探出头来,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暗灰色衣袍,见到眼前情景,顿时愣住。
他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这一百多名精锐骑兵,又落在门前站着的年轻将军和铁塔般的护卫典韦身上,仿佛明白了什么。
随后,他开口问许衡:“带酒了吗?”
许衡一愣,下意识点头:“带了。”
“快拿进来!”
那青年招了招手,转身取出几个缺了口的破碗,摆在院中一块石头上。
他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家母在睡觉,先让我喝一口。”
许衡和典韦相视一笑,觉得这人颇有意思。
典韦从马背上取下酒壶递给他,青年掀开盖子闻了闻,眉头微挑:“粗劣了些,凑合吧。”
他给典韦和许衡各倒了一碗,剩下的仰头就灌,喉结滚动几下,竟一滴都没洒出来。
典韦刚想阻止,瞥见石面上自己那碗酒,忽然觉得这人还不错——至少给他留了一口。
……
“在下郭嘉,字奉孝。”
“我叫许衡,字逸风。”
“在下典韦。”
三人举碗相碰。
郭嘉目光在典韦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无字之人,要么出身寒微,要么二十岁时乡里无人为其取字,又或是犯了事。
“早年曾任袁绍麾下文学掾,后归乡郭氏打压至此,便居于郊野。”
郭嘉寥寥数语,坦然自若,仿佛这些往事不值遮掩。
许衡与典韦听罢,心头略松。
倒省了宽慰的客套话。
“请先生任主簿之职,这两箱薄礼权当聘资。”
许衡命人抬来两箱黄金。
箱子不大,合计五百斤。
郭嘉神色如常,却忍不住问道:“我被袁绍驱逐,你还肯耗费重金?”
言外之意:莫不是糊涂了?
明明白白是遭人驱逐,听得懂吗?
“正是。”
许衡干脆点头。
“五百斤黄金全数归我?”
沉默片刻,郭嘉再次确认。
“绝无虚言。”
“好,容我收拾行装,接老母同往。”
郭嘉起身作揖,搓了搓衣角转身,忽又折返:“当真全给我?”
典韦与许衡齐声应答:“自然。”
旁侧的夏侯恩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