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抱恙,只能安心调养。
阳人县的屋舍恰能遮风避雨,炭火驱散寒意。
若在荒郊野岭扎营,这病怕是要拖得更久。
军中染疾者不止许衡一人。
孙坚帐下兵卒亦多有病倒,忽冷天气加上水土不服,让许多人卧床不起。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缺医少药,莫说抗生素,连寻常药材都难寻。
小小风寒,往往便能夺人性命。
前夜激战后,孙刘联军与西凉军皆元气大伤。
西凉军应不敢贸然来犯。
先前因冬衣短缺,天寒地冻,士卒难以适应,战力折损不少。
待天气转暖,荆州补给送达,军势必将重振。
到那时,西凉军想攻阳人更是难如登天。
既然形势有利,双方暂且休兵。
伤患病卒皆可暂居阳人调养。
军中无女眷,李典与张允便轮流照料许衡。
……
连服两日汤药,病势却未见起色。
此时既无特效药,更无抗生素,全凭郎中开方调理。
可惜各地医者水准参差,大多靠自行摸索,用药往往不得其法。
汉末尚未有印刷之术,书籍全凭手抄。
世人多抄录《左传》《诗经》等典籍,医书反倒鲜少流传。
县城尚有几卷医书可循,乡亭之中,若哪位三老家藏一两册医卷,读上一年半载,便敢悬壶济世。
庸医误人,在这个年代实属寻常。
"
公子,该用药了。
"
李典捧着药碗进屋,在榻前坐下。
许衡虽染疾,所幸并非重症。
李典那句"
公子,该喝药了"
莫名让他心头一颤。
许衡总觉得这话听着晦气,像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他放下竹简,蹙眉道:"
曼成,往后换个说辞吧。
"
李典搅动着汤药,疑惑道:"
属下这话有何不妥?"
"
改称‘公子请用药’或是‘少君请服药’罢。
"
许衡接过药碗,指尖在碗沿轻轻敲打,"
听着舒坦些。
"
李典摇头苦笑。
沙场征战的铁血男儿,偏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格外较真。
他舀起一勺汤药递过去:"
公子在阵前挽弓可毙敌百步,如今病榻之上,倒被这张利嘴磨得人头疼也罢,公子请用药。
"
褐色的药汁顺着许衡唇角滑落,浸湿了素白的中衣。
正当李典手忙脚乱时,张允掀帘而入,见状连连咂舌:"
我说表弟这风寒怎迟迟不好,原是一半汤药都喂给了被褥。
"
许衡拭去下颌药渍,转向张允:"
南郡的冬衣可到了?"
"
粮秣衣甲已至阳人县。
"
张允将热巾递给李典,笑道,"
袁术派兵护送,西凉军未敢轻举妄动。
"
"
取三成冬衣赠予孙坚部。
"
许衡忽然呛咳起来,缓了缓又道,"
益州军那份"
张允顿时沉了脸:"
那些背信之徒,何必"
"
表兄。
"
许衡打断他,苍白的面容被咳嗽激起血色,"
梁县雪深三尺了。
"
许衡露出一抹浅笑,缓声道:"
不给粮草,怕要落人口舌,说我们荆州人不讲义气。
给了也无妨横竖是最后一回了。
"
话中另有深意。
张允眉头紧锁,起身走到门前将门闩插好,又回到榻边低声问道:"
表弟的意思是益州军会遭西凉军攻打?"
许衡掩袖轻咳,苍白的唇角勾起些许讥诮:"
西凉军攻打荆州失利,若不找补些战功,如何向董卓交差?唯有攻取梁县的益州军方能免于责罚料想休整数日便会动手。
"
李典抿紧双唇:"
伯瑜打算如何应对?"
许衡仰卧榻上,凝视着房梁,眸中光影明灭不定。
静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
董卓派兵来袭,虽未得手,却令